找个百万富翁(4)
洛亨格林还想继续在地中海航行下去,但我想到已经跟我的经纪人签订了在俄国演出的合同,所以虽然不太情愿,我还是不顾洛亨格林的请求,决定履行这份合同。
洛亨格林把我送回了巴黎。他本想同我一起去俄国的,但又担心护照有问题。
他在我的房间里放的到处都是鲜花,然后我们在款款温情后告别。真是奇怪,当与心上人离别时,虽然我们都依依不舍,但同时又都体验到了一种解脱后的轻松感。
这次在俄国的巡回演出,像以前一样非常成功,只是中间出了一件事情,差点演变成一出悲剧,好在后来是以喜剧的形式收场。
一天下午,克雷格来看我,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无论是学校、洛亨格林还是其他什么,这一切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中只有与他重逢的喜悦。
毕竟,我的天性中主要的特征还是忠诚。克雷格非常高兴,他正在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艺术剧院上演《哈姆雷特》而忙碌着。
剧院里的所有女演员都爱上了他,男演员们也都喜欢他的英俊潇洒、儒雅和蔼和精力旺盛。
他常常向他们大谈他的舞台艺术构想,而他们也总是尽力去理解他丰富的想象力。
当我与他重逢的时候,感觉到他还是那么魅力四射,那么令人迷恋。如果当时我没有带着一个漂亮的女秘书的话,事情可能会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就在我们动身去基辅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我设便宴款待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克雷格和我的女秘书。
席间,克雷格问我想没想过留下来与他待在一起。由于我无法马上给他准确的答复,于是他又像过去那样勃然大怒,猛然把我的女秘书从椅子上抱起来,抱到了另一个房间里,然后锁上了房门。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当时可给吓坏了,他极力劝说克雷格把门打开,然而毫无用处。
我们只好赶到火车站,但火车已经在十分钟前开走了。我只好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回到了他的公寓里。
我们都感到情绪消沉,漫不经心地谈论着现代艺术,极力回避克雷格这个话题。
不过我能看得出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对克雷格的这种做法感到很是痛苦和震惊。
第二天我坐火车去了基辅。几天后,我的女秘书来找我了。她显然受到了惊吓,脸色苍白。
我问她是不是不愿意同克雷格一起留在俄国,她坚决不同意。这样,我们一起回到了巴黎,洛亨格林在车站迎接我们。
洛亨格林在伏日广场有一套奇特而阴森的公寓,他把我带到了那里,放倒在一张路易十四时代的床上,然后疯狂地亲吻和抚摸我,简直让我无法喘息。
就在那个地方,我第一次体验到人的神经和感官能够到达什么样的亢奋状态。
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间苏醒了过来,顿觉神清气爽,精神焕发,这种感觉我过去从来没有体验过。
他就像宙斯可以变换成各种不同的化身一样,我觉得他一会儿像是一头公牛,一会儿成了一只天鹅,一会儿又成了闪闪发光的金线雨。
我被他的这种爱拥托到了幸福的波峰浪尖上,展开白色的双翼,让心情在波浪翻滚中摇荡,在神秘的诱惑下,变成了金色彩云中的一尊逍遥神仙。
接下来,我真正了解了巴黎城里的所有豪华饭店究竟好在哪里。在这些饭店里,洛亨格林到处受到帝王般的待遇。
所有饭店的领班和所有餐馆的厨师都争着在他面前献媚。这也难怪,他总是出手大方,挥金如土。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了
“焖子鸡”和
“炖子鸡”有什么不同,知道了块菌、蘑菇等各种菌类的滋味有什么不同。
的确,我舌头上的味蕾和味觉神经苏醒了,我学会了品尝各种美酒,通过品尝能够知道酒的生产年代,而且知道了什么年代的酒味道和气味最好。
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了许多以前忽略了的其他事物。这时,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了一家最时髦的时装店,一下子就被扑面而来的各种面料、颜色和款式的服装甚至帽子,搞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在这之前,我老是穿着一件白色的小图尼克,冬天穿羊毛的,夏天穿亚麻的,而现在竟然也开始定做和穿着华丽的服装了。
面对这种诱惑,我简直无法抗拒。不过,我也为自己的这些改变找到了一个借口:这个时装设计师,保罗·波瓦雷尔,超凡脱俗,简直就是一个天才,他知道怎样能把一个女人精心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像创造一件艺术品一样。
但是必须得承认,我正在从神圣的艺术陷入到世俗的艺术中。这一切世俗的满足,也带来了不良的后果。
在那段时间里,我们不停地谈论着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疾病——神经衰弱。
记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同洛亨格林一起在博利厄的树林中散步,本来都非常愉快,可是我却看到他的脸上突然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的表情。
我急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回答说:“我总是看到母亲躺在棺材里的面容。不管到哪儿,我都会看到她去世时的面孔。既然人最终总免不了一死,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此时,我意识到:拥有富裕和奢华的生活并不能使人满足。
对于那些富人们来说,要想在生活中做出些有价值的事情,那就更是困难。
我就老是看到那艘停泊在港湾里的游艇,它总是诱惑着我到蔚蓝的大海上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