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诞生(3)
对于我们来说,埃及是一个梦幻的国度,而对于当地贫穷的农民来说,这里是劳动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这里是我所知道的惟一的可以把劳动和美丽等同起来的地方。
尽管这里的农民以扁豆汤和未经发酵的面包为主食,但他们的身体都非常美丽柔软,不管是在田间弯腰劳作也好,或是从尼罗河汲水也好,总像是青铜雕刻的模特儿,常常让雕刻家们赞叹不已。
我们返回了法国,在威勒弗朗什登陆。为了度过这个季节,洛亨格林在博利厄租了一幢豪华宽敞的大别墅,别墅的台阶层层延伸直到大海。
他还像过去一样,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在弗拉角买了一块地皮,打算在那里建造一所巨大的意大利风格的城堡。
我们坐汽车去参观了阿维尼翁的塔楼和卡尔卡松的城墙,目的是为未来城堡的找个模型。
现在,他的城堡还矗立在弗拉角上,可惜的是,这座城堡也和他别的心血来潮时的东西一样,一直没有完工。
当时,他正被一种不正常的焦躁不安困扰着,整天忙忙碌碌,要么是急急火火地去弗拉角买地,要么就是星期一乘特快列车去巴黎,星期三返回。
我就静静地待在这座花园里,面对着蓝色的大海,思考着生活与艺术的分界线究竟在哪里。
有时我也常想,一个女人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呢?因为艺术的要求非常严格,非常全面,而一个热恋中的女人会为了生活而甘愿放弃一切。
现在,我在这里已是第二次为了生活而完全与艺术脱离了。五月一日早晨,天气晴朗,大海湛蓝,到处充满了勃勃生机和欢乐的气氛,我的儿子在此时来到了人间。
聪明的博森医生毕竟与诺德威克那个愚蠢的乡下大夫不一样,他懂得如何使用适量的吗啡来减轻我的痛苦。
所以,这次生孩子与上次的感觉可大不一样了。迪尔德丽跑进我的房间,可爱的小脸上充满了早熟的母性的笑容。
“啊,多么可爱的小男孩啊。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会天天抱着他,照看他的。”——后来,她死了以后,我常想起这句话,想起她那雪白僵硬的小手还抱着她的小弟弟的情景。
上帝呀!——人们为什么要祈求上帝呢如果真有上帝的话,他为什么对这一切置之不理呢就这样,我又一次怀抱着婴儿躺在了大海边——只是这一次已不是那个在狂风中瑟缩的小小的玛丽亚别墅,而是一座雄伟的大厦;不是在阴沉狂暴的北海边,而是在蔚蓝色的地中海之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