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南遮的诱惑(1)
回到巴黎以后,洛亨格林问我想不想举办一个隆重的宴会,宴请一下我所有的朋友;他还让我草拟宴会的计划,并愿意让我全权处理宴会的所有事情。我认为,那些有钱人似乎从来都不知道如何娱乐,如果让他们举办一个宴会,那和一个看大门的穷人请人吃饭不会有多大区别。而且我早就想过,如果一个人有足够多的钱,他应该如何举办宴会才能不同凡响。于是,我就按我的设想去筹备了。客人们按照邀请在下午四点钟到达了凡尔赛。在这里的一个公园里支起了一个大帐篷,帐篷里有各式各样的食品,从鱼子酱、香槟酒到茶水和点心,一应俱全。用完茶点后,在支着一个个遮阳篷的一片空地上,科龙尼乐队在皮埃尔内的指挥下,为我们演奏了瓦格纳的作品。我至今还记得,在那个美丽的夏日午后,在那些参天大树的树阴下演奏的西格弗里德的田园曲是何等美妙,而在夕阳西下时演奏的西格弗里德的葬礼进行曲的曲调又是何等庄严。音乐会结束后,一场丰盛的宴席呈现在客人们面前。各色美味珍馐、琼浆玉液,让客人们大快朵颐,一直吃到了午夜时分。公园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在维也纳乐团的伴奏下,大家翩翩起舞,一直到天快亮时宴会才结束。这就是我的理想中的宴会。我认为,如果一个有钱人想举办宴会让他的朋友们高兴的话,就应该这样办。这次宴会上聚集了巴黎所有的社会名流和艺术家,他们都非常满意。但是非常奇怪的是,尽管我精心安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洛亨格林高兴,而且花了他五万法郎战前的法郎!,但他自己竟然没有出席。在宴会开始前大约一小时,我接到洛亨格林的一封电报,说他突然生病不能来了,要我独自招待客人。看,要有钱人找到快乐,几乎与西西弗斯从地狱里往山上推石头一样徒劳无益。我经常想着这样的事例,所以我感觉自己更愿意于做一个**者。这年夏天,洛亨格林突发奇想,认为我们应该结婚,尽管我一再向他表明我一直是不赞成结婚的。我说:“一个艺术家要是结婚就太愚蠢了!而且我这一辈子要到世界各地去巡回演出,你怎么可能一辈子都坐在包厢里欣赏我跳舞呢”他回答说:“如果我们结婚了,你就不用再去巡回演出了。”“那我们干什么呢”“我们可以呆在我伦敦的家里,或者在我的乡下的别墅里舒舒服服地生活。”“那以后呢”“以后就坐着游艇出去玩。”“那以后呢”他建议我们先试试这样生活三个月。“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那就太让我不可理解了。”于是在那年夏天我们去了德文郡。他在那里有一座极其雄伟的别墅,是仿照凡尔赛和小特里阿农宫修建的,里面有很多卧室、浴室,还有很多套间,都由我随意使用。另外,车库里还有十四辆汽车,港口里有一艘游艇。但是我没有考虑到下雨,而英国的夏天则是雨水不断。英国人对此似乎习以为常。他们起床之后先是用早餐,吃鸡蛋、熏肉或者火腿、腰子、麦片粥之类的东西;然后穿上雨衣,在潮湿的乡间走一走,到午饭时分返回;午饭要吃很多道菜,最后是德文郡奶油;从午饭后到下午五点,按常规应该是处理信件,但是我认为他们实际上都去睡觉了;五点钟,他们下楼喝茶,有很多种点心,还有面包、黄油,茶和果酱;吃完茶点后,他们装模作样地打一会儿桥牌,然后才开始进行一天中真正重要的事情——穿着考究的衣服去吃晚餐。他们这时都身穿晚礼服,女士们袒胸露肩,男士们的衬衫领子都浆得直挺挺的,入座后把二十道菜全都消灭而光;酒足饭饱后,他们开始轻松愉快地谈论一些政治话题,或者很随意地聊聊哲学,直到该去睡觉为止。你可以想象得出这种生活是否会让我高兴。过了几个星期后,我就感到太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