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宋梓嘉忽然冷笑了两声,一脚踢开了陈妈妈,「既然大嫂的嫁妆不见了,请来大理寺的人过来查查有何不可?你在畏惧什麽?」说罢,竟不再搭理这事,指挥着几个奴才过去书房搬书,几个奴才动作麻利,很快就把书房里宋梓嘉需要的书小心翼翼地放在箩筐中抬了出去,宋梓嘉临走的时候看了罗云楹一眼,神色透着几分同情和无奈。

罗云楹也不再罗嗦,吩咐红秀去大理寺报官,只余下陈妈妈号啕大哭,书香、书画跟尤妈妈面面相觑,尤妈妈总归是宋府的人,这会儿就待不下去了,跟罗云楹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等宋梓嘉出了安苑,想起方才那事儿,心里头一阵阵的火气,他不傻,当初大嫂的嫁妆明明白白地抬进府,这会儿就不见了,武安侯夫人手再长也伸不到宋府来,这事儿一琢磨就晓得是怎麽回事了,原想着不管这事,让娘吃次苦头,可往前走了会脚步就顿住了,大哥这才走,娘伤心难过,他始终是娘的儿子,这会儿又岂能在娘伤口上撒盐。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让几个奴才先把书抬回他的院子,又冲着其中一个奴才耳语了几句,那奴才麻溜地跑远了,他自个转身朝着宋太太住的梨香院走了去。

到了梨香院,丫鬟说太太正在佛堂念经,自从宋梓尘过世,宋太太就爱往佛堂里面待了。

这事宋梓嘉没敢耽误,直接过去了小佛堂,正听见里头低低的念佛声,他推门而入,瞧见娘正跪在蒲团之上,面上一片虔诚,宋太太听见声响,侧头看了儿子一眼,嘴上的诵经声没有停止。

宋梓嘉忽然出声道:「娘,大嫂的嫁妆不见了,这会已经让人去大理寺报案了。」

宋太太的身子猛地顿住,这会也顾不上念经了,忙从蒲团上站起,嘴上正想骂几句,想着这里是佛堂,等到出了小佛堂站在院子里头,宋太太立刻骂道:「该死的东西,竟然不跟我说声就去报案,若是损了宋府的颜面,我定要她好看。」

宋梓嘉盯着娘看了半晌,觉得她陌生得可怕,垂眼道:「娘,我已经让人在大门口拦着了,那报案的丫头出不去的,只这事终归是你错了,待会你好好跟大嫂说,把嫁妆还给大嫂,也莫要责罚她身边的丫鬟。」说罢,不再管宋太太的神色,转身离开了梨香院。

宋太太气急又有些恼羞成怒,让丫鬟把罗云楹跟陈妈妈叫了过来,等罗云楹过来的时候她沉着脸说:「我听人说了,说你院里的嫁妆不见了,你打算去报案?这事儿你都不先跟我说声就这麽贸贸然然地去报了案,万一……万一有什麽误会怎麽办?」

罗云楹道:「娘,怎麽会有误会?陈妈妈都说是她看护不周失了窃,我想着赶紧找大理寺的人来查查,还能找到一丝贼人的蛛丝马迹。」

说到贼人的时候,宋太太脸色涨得通红,她瞪了陈妈妈一眼,说道:「是陈妈妈误会了,你的嫁妆根本没有失窃,安苑奴才甚少,怕他们看护不利,我让人把你的嫁妆移到了别的地方,你就别操心这事了。」

罗云楹惊讶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太太,彷佛她说的话是天大的滑稽一般,她失笑道:「娘,您在说什麽?您说我的嫁妆让我莫要操心了?娘,您是不是说错了,要是让外人听了这话,指不定怎麽编排宋府……」

她这话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没有哪个婆婆敢这麽明目张胆地霸占自己儿媳的嫁妆,说出来宋家的颜面就丢尽了,甚至有可能影响了宋家儿女们的姻缘,宋太太也是知晓这个理的,可她就是不甘心。

还不等宋太太继续说什麽,房门被人推开,宋远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他瞪了宋太太一眼,转头跟罗云楹说:「你娘是糊涂了,前些日子有好几家大户人家失窃,你娘担心安苑奴才少,若有贼人进来肯定是看守不住的,这才让人把你的嫁妆转到了这边。

不过你放心,那些个贼人前两日已经捉拿归案,我这就让人把你的嫁妆全部搬回安苑,时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公公都这麽说了,罗云楹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

等到人走远,宋远砰的一声把桌上的茶杯扫落,瞪着宋太太道:「你疯了是不是,儿媳的嫁妆你也敢私吞,若是传了出来,你要几个孩子怎麽做人?你要我怎麽在官场上继续待下去?你是不是非要宋家颜面扫尽才高兴?」

宋太太哽咽,「她的嫁妆本来就该还给我的,她那嫁妆才值多少银两?当初给武安侯夫人……」

不等她说完,宋远已经暴怒打断了她的话,「闭嘴,这事儿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以後要是再听你提起这事,我就送你去庄子上,你可听清楚了?以後也不许再找儿媳的麻烦,让她好好地待在宋府,让下人好好地伺候着,替宋家挣个贞节牌坊。」

「我、我晓得了。」宋太太再有不甘也晓得这嫁妆是得不到了,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脸的凄然。

宋远喘息了几口气,忽然道:「这几天你准备准备,三日後简指挥使跟祁家二爷会来府中一叙,到时你让府中所有的人都去迎接,他们与梓尘、梓嘉虽相识,可简指挥使如今正得圣宠,怠慢不得。」说罢甩袖离开。

宋太太却是一把拉住了他,「老爷,天色已经暗了,你就留在梨香院吧。」

宋远把衣袖从宋太太手中挣脱开,也不看她一眼,起身朝外走,「我去竹园那边过夜。」

宋太太咬牙切齿,竹园是聂姨娘的住处,那该死的狐媚子!

宋远是朝堂上的重臣,正三品的礼部左侍郎,寒门出身,一路爬到这正三品官员的位置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他如今正值壮年,不过刚刚四十岁而已,他年轻的时候长相就俊美无双,这些年沉淀下来,少了些俊美却更加的儒雅,因此身边的妾室并不少,除了最宠爱的聂姨娘还有一个卢姨娘、一个谢姨娘,聂姨娘是跟他最久的了,替他育有一儿一女。

宋远到了聂姨娘的住处,聂姨娘让丫鬟摆上了酒菜,上前替他斟了酒,也不多说什麽,只温柔地坐在一旁,等着宋远把酒喝完了就再次替他斟上,宋远最喜欢的就是聂姨娘这点,永远都不会多话,永远知道分寸,不像宋太太的愚笨或其他两个姨娘的没眼见力。

一想到宋太太,宋远心中就添堵,他跟宋太太是年少夫妻,宋太太在他还是寒门子弟的时候就嫁给了他,因此就算她再怎麽样,宋远都不会真的为难她,可眼下一想到这些事儿要是让人知道了,不说那些御史会怎麽添乱,就他自己都够看不起他自己的,叹了口气,他端起杯子闷闷地喝酒。

罗云楹回到安苑没多久,她的嫁妆就全部送了过来,让红秀对照了嫁妆单子,一件没少,她又嘱咐罗云锦回去後莫要乱说什麽话,这才送着罗云锦离开了。

出了这事,陈妈妈自然是不可能再拿着库房锁匙了,原本罗云楹想要责罚陈妈妈二十大板,可宋府的奴才她实在指使不动,红秀年纪小,若是让红秀出手也不好,後来只能罚了陈妈妈两个月的月钱,这次陈妈妈给惊着了没敢反抗,乖乖地把库房的锁匙交了出来。

等到红秀把嫁妆单子交给罗云楹,她看了一眼,那上头总共的东西加起来价值也就四五千两的银子,说出去真是好笑的,堂堂武安侯府的大姑娘出嫁才这麽点陪嫁,当初在武安侯府那会还是罗云楹,要是她的话,肯定要把罗云楹生母留下的嫁妆要回来的。

罗云楹生母王氏是江南有名的大户人家,当初武安侯武安侯去江南的时候与王氏一见倾心,上门求娶,王氏是远嫁,王家给了许多的嫁妆,十万两银子是妥妥的,更何况之後的几年王氏很会料理那些铺子、田产,那些嫁妆在她手中几乎翻了一翻,可惜……

说起来,罗云楹似乎记得她早先好像有门婚约的,後来男方家中落魄,这婚事不知道怎麽就没人提起过了,最後还嫁到了宋家来,想起这事,那时候她年纪小,也记不清楚男方到底姓什麽了。

翌日一早,红秀去厨房端了早膳,回来的时候红秀脸上有些笑意,她进到屋子里把食盒里的小菜一碟碟的拿了出来,都是很精致的清淡小菜,还有一碟糕点和一小碗熬煮得香浓的米粥。

红秀把吃食都摆好,笑道:「大奶奶,今个早上也不晓得怎麽回事,去了厨房那些厨娘也不刁难奴婢了,还给了这些吃食,大奶奶您快些趁热吃吧。」

罗云楹吃着早膳,发现这些吃食不仅精致了许多,味道也好了很多,她慢慢地吃着,红秀在一旁站着,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道:「大奶奶,方才遇见了太太的大丫鬟碧莲,那丫头说後天要来贵客,到时让所有人都去府外迎接,大奶奶您也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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醮妻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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