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木言,你在家吧?生病了吗?秦律师说你今天没上班也没请假,电话也没有接,要我马上过来看看。」单纯焦急地问着,她已经在他家门口按了十分钟的门铃了。
「嗯……」他伸手摸着自己发烫的额头,整颗头像被灌了铅一样重。「好像发烧了。」他的声音又哑又虚。
「我就知道!」单纯的口气变得有点火爆。「喂,大门密码,快说!」
说出一串数字后,他又无力地倒回床上。
不过……木言?她刚刚是这样叫他的。
他记得,那天凌晨拨电话请她到母亲家时,她好像也是这么叫他的。
会这么叫他的人,他只听过一个,难道……他的眉心蹙了蹙,可能吗?
然而,这个急着要大门密码的人并没有马上开门进来,反而在五、六分钟后,才听见大门被开启的声音。
进到他房间的单纯,一样背了一个大背包,一样戴着一双白手套,只是脸上没有惯常的笑容,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怒气。
背包一放,她什么话也没说,拿出红外线体温计往他额头扫去。
「三十九度半?!」单纯瞪着他看,「退烧药吃了吗?」
他摇了下头,在此之前他根本都在昏睡。
「再烧下去会变白痴的。」她看了下房间四周,「有衣帽架吗?」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他仍是回答了。「在更衣室里。」
只见她当自己家一样,不客气地进去更衣室抱了支衣帽架出来放在床头边,再从包包里拿出点滴挂上,又加了一剂针剂进去。
然后她往床边一蹲,止血带、软针管、酒精、消毒棉花,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床头柜上。
「我帮你打点滴。」也不等他反应,她已经拉高他的衣袖,绑上止血带,找出血管,下针。
看着她一连串熟练的动作,无力气反抗的他只能任人宰割,当然他也没有要反抗的念头。
说来奇怪,他跟她相识不久,对她却没有什么防心。
以前他从不让不熟的人进他家,就连秦宇商跟官允知也是近两三年来才能进到他家坐坐,更别说直接告诉对方大门密码,让人来去自如了。
甚至连相交多年的好友们也都不知道他母亲的身体状况,他却直接将她带到母亲面前,对家里的状况毫不隐瞒。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发现,他喜欢她的碰触。
也许只是拍拍肩膀,或并肩而行时的手臂磨擦,或不经意间的轻触,都可以让他的心产生一种形容不出的异样感觉,彷佛整颗心都柔软了起来。
尤其是——那个不能算是吻的吻。
「被我的能干吓到了?」他的安静让她自我吹捧着。
听她这么说,他倒是默认了。「我怎么觉得如果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的,我才要感到惊讶。」
控制好点滴的速度后,她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看她的目光不同于以往,少了以往的敏锐,带着隐隐的暖意。「什么都会的人,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能走到今天?」
她怔了下,因为他的话。
他说得没错,她是吃了不少苦。不过,只要是组织里的人,谁不是这样苦过来的。
要活命就要学,就要训练,就要忍受各种磨难,就要凭借意志力咬牙撑下去。
微微一笑,她不打算多做解释。「抛下我,大雨天去拜访那些知道「神仙水」的人,可得到你要的资料了?」
她语气里的埋怨,他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将别人的体贴全当成了驴肝肺。
「差不多了。」他闭上眼睛低声道:「再将所有资料整理一下,应该可以让法官改判过失致死。」
她点点头。人虽然不是小鲜肉杀的,但确实因为两人一起做了一些事情才闹出人命的,在法律上都是有过失的。
「那就好,我还真不想「下去」一趟。」
木言谨突然睁开眼看她。「你说的「下去」是说真的?」他一直觉得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
「嗯。」她伸手摸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然后在床沿坐下。
他想了想。「怎么去?」
「你听过观落阴吗?」她似笑非笑地看他。
「小时候去乡下外婆家时,听邻居说过。」
「跟那个很像。」
他知道这种玄妙的事情她根本无法说清楚。「这样的说法我可以接受,但你要先想想到时候要怎么应付秦宇商,他可是对这件事情念念不忘。」
光想到秦宇商一脸好奇地追问她的模样,她就想笑了。
「很难想像那样的人会跟木言你合得来。」
她笑时,眉眼会弯成一个柔和的弧度,很吸引人。
「你……」他犹豫了下仍是问出□:「为什么叫我木言?」
看着他疲惫的面容与跑出血丝的眼睛,她心中一抽一抽地疼着。
她的身分迟早要让他知道,她也没有要刻意瞒他,只是要她对着发高烧的男人说自己的秘密,好像不是那么的恰当。「这件事说来话长。」事情确实如此。
「长话短说。」他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抬眸盯着他黑幽深邃的眼睛,让她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照片时,也是先被他的眼睛所吸引。
叹口气,她轻声道:「第一次从木大叔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时,我就这么叫你了。」
「啊?」她长话短说之下浓缩出的重点让他有点吃惊,她竟然认识他父亲?
他讶异的表情取悦了她。
「你先睡一会儿吧,点滴里加的药剂会让人想睡觉。」她替他将棉被拉好,「等你醒了,烧退了,我跟你说个故事。」
他的眸里有着难掩的激动与不妥协。
「现在我说到一半你就会因为药效而睡着,而我不会再说第二次,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她狡猾地开口。
他瞪了她一眼。
虽然不甘心,但是愈来愈沉重的眼皮让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手一伸,他抓住了她的手,还顺势一拉,将两人的手一起放置在他肚子上。
「怎么?怕我逃跑?」经他一拉,她的身体被迫往前倾,只好一手撑在床上稳住重心。「真要跑,你睡着时我多的是时间。」
发着高烧的身体因为近距离的接触,轻易地让她感受到了热度。她克制着自己,不让那些绮丽的幻想画面占据脑海,最重要的是不让自己无耻地「趁人之危」。
哼一声,他微恼地侧过脸去闭上眼睛,不理她。
这一幕看得单纯可乐了。
原来平时冷冷的、酷酷的人,生病时竟然像个小孩一样需要人哄。
「木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像小孩子,好可爱喔。」
他依旧没有理她,不过耳根与脸颊却变得更红了,呼吸也有些不大稳。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咬牙切齿般地说:「单纯小姐,请不要调戏你的病人。」
而她则报以隐忍不住的大笑。
「第一次见到大叔是在总部的茶水间里,而我是被茶香吸引过去的。
总部的人几乎人手一杯咖啡,没有人喝茶的,更不会有人泡茶,何况泡的还是有名的东方美人茶。
我以为我会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没想到会是一名高帅的大叔。
当时的第一个念头是——不知道大叔有没有儿子?
大叔看到我时表情有一点惊讶。「美丽的小姐在FBI工作?」
「我来协助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