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黄宝气的夫妻生活
黄宝气的夫妻生活黄宝气身高一米五五,外搭吊屁股;他老婆鹦鹦身高一米七,外搭双眼皮。黄宝气和鹦鹦站在一起,没有任何人相信他俩是在一起厮混了二十年的夫妻。虽然鹦鹦已年过四十,但打扮紧追“青春美少女”,高高的吊辫、天蓝的T恤、雪白的短裙、黑色的肩包,走路一耸一耸的,嘴上时常哼着:“快乐恰恰恰我们扭扭……”看她的背影顶多是个十六岁的花季,只是稍稍有点泡泡肉而已,等你追上她转过脑壳一看,绝对让你屁滚尿流,飞叉叉地开跑,她有点像“青春美少女”她们奶奶。尽管她的打扮有点被青春闪了几下腰,尽管她的胸前一马平川,但她总归是在追求美好生活噻。而黄宝气却与鹦鹦正好相反,不修边幅,邋里邋遢,一年四季永远是一双狗屎黄的塑料凉鞋,一条灰扑扑的穿了十年的吊脚直筒裤,牙齿总要粘片韭菜或者辣椒皮。如果街上有个收破烂的尖叫一声:“收旧家具旧电视机旧洗衣机烂胶鞋烂皮鞋牙膏皮皮……”保证全街的人都要把黄宝气盯到。夫妻二人的老家均在乡下,十年前来到成都创业,现早已骄傲地成为二杆子成都人了,两人操着一口有点麻人的成都话,时不时夹杂着浓重的乡下土音,如“开肺(会)、慢哈儿(一会儿)”之类的。不过这丝毫也不影响夫妻二人学习各种方言的积极性,他们的水果摊摊经常迎来祖国各地的顾客,黄宝气憋到学会了椒盐普通话。一次,一个北方女人在隔壁摊子紧顾侃价,她那宽大的臀部不小心蹭掉了黄宝气摊子上的几个砀山梨,黄宝气不安逸了,他走上前用“椒盐”对那个女人说:“同志,请把你的沟子展过去滴滴儿,你把我的梨儿霸烂了,不是我硬要撇到肯定赔起噻,跑都跑不脱。”鹦鹦是个典型的钱串子,把家里的钱捏得邦紧,每月发给黄宝气的零花钱少得可怜,堂堂水果摊位老板只能在洞洞舞厅门口吞清口水,包包头是空的,心头就是慌的。不过,过惯了苦日子的黄宝气倒没把这些放在眼里,你们吃“红塔山”,我就吃“软五牛”;你们喝“全兴”,我就扯“跟斗”;你们到夜总会啃“鹌鹑鸡”,我就回家敲“老簸箕”。最让黄宝气挂在心上的是他那年迈多病的老母亲,母亲的哮喘病是黄宝气心中永远的痛,他每月都会瞒着鹦鹦偷偷给母亲尽量多寄些钱去,但每月都被鹦鹦抓着现行,黄宝气的脸上顿时挂上五道血印,二人长啸一声扭在一起,尘土飞扬中拳拳到肉,掌掌穿心,从床头上一直打到二环路,引得路人驻足围观,拍手拍脚地大声喝彩。他俩几乎每月一架,清水河大桥一带都知道有这么一对武打明星夫妻。存私房钱给病重的母亲寄去!这念头鼓舞着黄宝气两眼放光,他开始缺斤少两,耍秤杆子,专烧熟人,一分一角地积累,一年后,私房钱竟逼近一千大关。每当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之时,在鹦鹦发出美丽的鼾声之后,黄宝气都要悄悄起身,从大立柜脚底拿出那个大号牛皮纸信封,一边嗅着钞票上的霉臭,一边洋溢着快要成功的笑意。然而天有不测,一次黄宝气从陕西进货回来,推开家门一看,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下:家里的家具全部挪位。鹦鹦笑嘻嘻地有点装疯迷窍地说:“杂志上说,经常挪动家具的位置,改变自己的居住环境,能使人青春常驻。”黄宝气的私房钱遭洗白了,他只能打脱牙巴往肚里吞,问都不好问。他咬牙切齿地盯着鹦鹦的背影,发誓要报复她。没想到黄宝气的霉气还没挫脱,第二天他接到了一封来自家乡的加急电报:“母病速归。”黄宝气捶胸顿足,号啕大哭。鹦鹦却在一旁不阴不阳冷嘲热讽了半天,更惹得黄宝气暴跳如雷。半夜,鹦鹦被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惊醒了,她抠掉眼屎,定睛一看,朦胧月色中黄宝气正手舞着那封电报,浑身乱颤地仰天大笑。这笑声直插黑夜,震得二环路都在颤抖,莫非他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失常了?鹦鹦吓得结结巴巴地问:“宝气,你……你笑……啥子?”黄宝气张都不张她,继续大笑不止。鹦鹦气到了,人死又不能复活,况且黄宝气的母亲起码八十岁了,一天到黑病歪歪的,早该入土了,免得拖累大家。她一把掀开被子,双手叉腰,杏眼圆睁,朝黄宝气大叫道:“你笑个铲铲!”黄宝气笑声一收,两眼放出凶光,将那封电报丢到鹦鹦面前,恶狠狠地说:“你个臭婆娘,你仔细瞅一下,不是我妈死了,是你妈死了。”①沟子:屁股②展过去:挪过去③霸烂:摔烂④撇到:赖着⑤洞洞舞厅:成都著名的地下舞厅⑥洗白: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