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柳全钰跟着柳青松赶来的时候，看见柳梅婷脸上的伤也吓了一大跳，在路上他也大概的了解了一下情况，心里叹气，大概这就是报应吧。他这些年，除了他的两个徒弟没把握的病症，他基本上都不怎麽看病了，一门心思窝在家里研究他之前得到的医书，再加上柳家村的人身体健康，最多就是孩子顽皮磕着碰着了，不然就是换季的时候流鼻涕这些小病，所以，他的时间倒是多得很。

端木轩和十皇子看着他们眼里的村医，在仔细查看了柳梅婷的伤势後，严肃而俐落地吩咐下人去烧开水，然後打开他根据医书上所写的，专门请七大爷打造出来的医药箱，里面的东西端木轩和十皇子在太医那里也见过的，只是，很少见那些太医使用。

「大夫，她的伤如何？」端木轩开口问道。

柳全钰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没事，死不了。」

床上的柳梅婷也看着柳全钰，眼里透露着一丝希望，「三伯公，我不想被毁容。」坚强的柳梅婷此时也是柔弱的，忍着脸上的疼痛，小声地乞求道：「我知道你医术好，一定有办法的。」

「哼，」柳全钰手上的动作没停，面色却很是不好，「你不想毁容，却可以毁掉别人的眼睛、割掉别人的舌头，我告诉你，能保住你的小命你就应该好好地拜谢菩萨了。」

柳梅婷眼里带着震惊，她不明白柳全钰为何会知道这事，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三伯公，我求求你了，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说着话时，脸上的伤口就像被刀子磨一般疼得很，然而她却能忍住。

「别说我没有办法，就是有办法，我也不会那麽做，留下这道伤疤，也好时时刻刻地提醒你，做人呐，得靠良心。」柳全钰也是气得很，他真不知道柳梅婷的心是怎麽长的，就为了拆散青青和青云而去害无辜之人？再者，青青和青云有哪里对不起她了？

腾出位置站在一边的端木轩听了他的话，脸色一沉，给了十皇子一个眼神，正在准备缝合伤口器具的柳全钰直接被掐住脖子，拎了起来。

「三伯公（三伯）！」谁也没想到十皇子会突然发难，柳家这边的人惊叫道，然後跑了过来。

柳全钰倒是胆子大，低眉看着十皇子，眼里带着嘲讽。

「十弟，放手。」端木轩开口说道。

十皇子一松手，柳青桦等人就冲上前。

「没事吧？」柳青云有些愧疚，要不是他提议，三伯公也不用遭这样的罪。

「没事。」柳全钰摸了摸脖子，摇头，然後看向十皇子，「你这麽大火气，小心肝火上炎。」

「哼！」十皇子回以一声冷哼。

「大夫，不好意思，我们家十弟冲动了些，」端木轩话虽然这麽说，可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过，医者父母心，我想大夫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对吧？」

柳全钰点头，「她的伤你也看见了，要不留疤根本就不可能。」

端木轩眼睛眯了眯，看见床上的柳梅婷有些激动，赶紧换了个温柔的表情，「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在我眼里，无论你脸上会不会留疤，我都不会介意的，不过，既然你不想，我就一定会想办法。」

柳梅婷一愣，刚刚只顾着担心害怕，此时听到端木轩这麽说，再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丑陋极了，可那眼里的情意一点也没有变，不由得安心不少。

将柳梅婷安抚好，端木轩回头看着柳全钰的表情让人觉得心发凉，「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或许有让她脸上不留疤的法子，大夫，你说是吧？」温和的声音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威胁的意思。

柳全钰正想摇头，端木轩接着说道：「若是她脸上留下了疤痕，莫染兄妹是绝无活着的可能，还有这屋子的人，除了柳青云和柳青青，梅婷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柳青云等人都皱起眉头，这样的端木轩比起刚才在街上那个沉着脸的他要可怕许多。

「柳青云，我知道太子会护着你，可你也应该知道，要一个人消失在这个世上，有的是法子，特别是对於我来说。」端木轩看着柳青云，笑得如沐春风。

「八皇子，你这是在强人所难，」柳青云脸色很是不好，「三伯公既然已经说了没办法，那就是真的没办法。」

「那就想办法，一日想不明白，就想两日，不过，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端木轩开口说道。

柳元和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然後松开再握紧，如此反覆了三次，才推开柳元宵，直接冲到了端木轩的面前，不过他没有看端木轩，而是看着床上躺着的柳梅婷。

他整个人僵直地站在床边，瞪着柳梅婷的双眼血红血红的，额头上的青筋凸凸直跳，「柳侧妃，」这个侧妃他是直接从咬得死紧的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你要怎麽才肯放过我们？」

柳梅婷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父亲，甚至脸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前世今生相同的容颜，看着她的一双眼睛里却同样带着深深的失望，不知为何，她的眼泪忍不住滚滚地往下掉。

「她是你的女儿，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麽能因为两个外人就这麽对她？」端木轩看着柳梅婷这个样子很是心疼，如若这人不是她的亲爹，就他刚才的态度，他都不会放过他的。

听了端木轩的话，柳梅婷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的心里委屈极了，明明这一屋子的人都应该是她的亲人，大家握手言和，她以後也不再嫉妒羡慕柳青青还不行吗？

「爹……」这麽想着，柳梅婷哭叫道，那声音委屈可怜得让所有人都一愣。

柳元和回过神来，「柳侧妃，草民可担不起，我只求你能放过我们，成吗？」

「你别不识好歹！」一旁的十皇子听了他这话，看不下去了，伸手就将柳元和拉开，柳元和几个踉跄，要不是柳元宵等人反应快，他已经摔倒在地了。

「老二，你没事吧？」柳元宵开口问道，柳青柏等人更担心，他们刚刚可是亲眼看见十皇子一巴掌就拍烂一张桌子，他爹的身子骨再结实也禁不起的。

一向软善老实的柳元和对着自家大哥摇了摇头，随後动作俐落地站起身，大声冲十皇子吼道：「我就不识好歹怎麽了，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来呀！当着这畜生的面弄死我啊！省得我回家没脸面对莫家那对兄妹。」

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的柳元和，一下子就摊上了这麽大的事情，莫琪是多标致的一个姑娘啊，就这样将她的一辈子硬生生地给毁了，只要一想到这事是柳梅婷做的，巨大的愧疚感就像一座大山一般地压在他的心头，他不知道该怎麽去弥补。

到了这里，又因为这个畜生，他从小最尊敬的三伯被人掐着脖子威胁，要知道在柳家村，除了几个族老和村长，三伯是最德高望重的，村子里哪个不是对他客客气气，哪个又不是打心眼里尊敬着他，他什麽时候遭过这样的罪？

这还不算完，什麽叫要是她的脸上留下疤痕，这一屋子的人都别想好过，要知道，他们家二代三代的男丁可都在这里，听着对方的意思，这是打算要灭门吗？这就是这畜生看上的男人，怎麽能这麽狠毒？

事到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跟着这样的男人，时间一久，梅花的心也完全被染黑了，所以他也可以确认，莫姑娘的事情，真的是这畜生所做的。

想到这些，柳元和觉得压在他心上的大山更重了，让他喘气都有些困难，被十皇子这麽一推，倒是把他一辈子的勇气都推了出来，连累了这麽多人，倒不如他一个人来，他就不信了，亲爹被她逼死了，她柳梅婷还会为难柳家的人？若真是那样，他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於是，做了决定的柳元和，抱着必死的决心对着十皇子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道。

端木轩眉头一挑，十皇子也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二弟？」柳元宵觉得柳元和有些不正常，担心地叫道。

「二哥？」柳元吉和柳元丰也同样担忧地看着他，怕他被今天的事情刺激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