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柳氏娇喝。

她目光冷冷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娘娘的地位都不会改变,妾也永远是个妾,奴婢不想争也不会去争,只希望日子过得平平顺顺,如此而已。」徐敏真的不想跟人争。

柳氏可听不进去,只当徐敏是在教训自己。「不过是个贱婢,有何资格跟我说这种话?你还不配!」

「啪」的一声,柳氏不只赏了她一巴掌,指甲更是划伤了徐敏的左边脸蛋,顿时出现三道血红的痕迹。

「夫人!」秀珠连忙跪在主子身边,替她求饶。「请娘娘恕罪……」

月云也赶紧拉住主子。「娘娘!」

长到这么大,徐敏已经记不清挨过多少个巴掌,不过成年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她头没有偏,两眼瞪着柳氏,并未露出一丝惊恐或痛楚的神情。

「娘娘这一巴掌,奴婢记住了。」徐敏不否认自己是个很会记仇的人,从来没有忘记过曾经欺负过她的脸孔。

闻言,柳氏脸蛋因愤怒而扭曲了。「你这是在威胁我!」

徐敏跪得直挺挺的,不卑不亢地说:「奴婢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娘娘手握大权,高高在上,更应该学会包容、懂得体恤下面的人,方能得到人心。」讲白话一点就是你也不过生来命就比别人好,不要太得意,小心会有报应。

她听了为之气结。「你……你……」

这番话说得在场的一干婢女心有戚戚焉,就连月云也不禁讶然地看着徐氏,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敢对娘娘说这些话。这也不禁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若娘娘能有这份怜悯之心,当年答应让她返家见双亲最后一面,她也不会抱感终生。

因此这么多年来,她天天扮演着忠心耿耿的婢女角色,不让任何人起疑,就是在等待报复的机会,为的就是要让王妃明白,身分卑贱的奴才同样也是人,不是任人打骂的畜牲,他们也有心,会痛、会流血的。

「来人!」柳氏简直是气疯了。「给我掌掴这个贱婢一百下!」

正当婢女们不得不遵从命令之际,一名中等身材的奴才来到门外,接着弯腰禀报。「奴才马福给娘娘请安。」

柳氏听到马福这个名字,心想他是伺候庆王的奴才,来得还真巧,该不会是刻意的。「什么事?」

「回娘娘,千岁命奴才来问问,若徐夫人已经跟娘娘请过安了,就让她回西三所,他还等着徐夫人伺候。」马福一字不漏地传达道。

这下子可让柳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整个人险些厥了过去。

月云搀着主子坐下。「娘娘别气坏身子。」

跪在地上的徐敏则是嘴角抽搐,心想这个藩王根本是来乱的,虽然很感激他出手相救,可就不能找好一点的借口,非要这么说不可吗?这根本是在火上添油,不过她还是不要逞强,先离开这儿再做打算。

「敢问娘娘,奴婢可以走了吗?」她淡淡地问。

想到自己的权势再大,也得乖乖照办,柳氏只能放人。「滚!」

徐敏从地上爬起来,屈了下膝。「奴婢告退。」

在回程的路上,徐敏坐在软轿上,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夫人脸上的伤疼不疼?回去之后得赶紧上药……」秀珠可是快吓死了,要真的被掌掴一百下,主子整张脸恐怕都毁了。

经过丫鬟提醒,徐敏才伸手摸了摸左脸颊,只感觉有些刺刺的。「不要紧,一点都不疼。」这点小伤真的算不了什么。

秀珠一点都不信。「奴婢光是用看的都觉得好疼,看娘娘方才气得不轻,以后夫人得更加小心应对才行。」

她也知道下回可就没那么轻易过关了。

待徐敏回到西三所,原以为庆王真要她赶回来伺候,却不见他的人影,不禁有些困惑,问了宝珠和明珠,才知是晚上会过来。

「他大概是猜到王妃一定会刁难我,甚至动手,才会派奴才来替我解围,不过这么一来,娘娘也更加恨我入骨了。」女人的嫉妒之心是最可怕的,看来这场妻妾之间的战争是免不了的。

明珠赶紧端来冷水,把布巾沾湿之后敷上徐敏的脸。「夫人的脸都肿了。」

「娘娘出手真重!」宝珠皱着眉心,审视伤势。

徐敏很有经验地回道:「这种程度,过个两天就看不出来了。」

「听夫人的口气,好像经常被打似的。」秀珠喷笑一声。「要多敷一会儿再上药,否则明天会肿得更厉害。」

她不再说话,只是沉浸在心事中,任由丫鬟们伺候。

当她听到王妃命人掌掴自己,不得不承认真的有些害怕了,因为这个世界的律法和自己所熟知的不一样,等同于虚设,谁的权势最大,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更不用为此负责。

就像她住在徐家的那段日子,可以仗恃着要进宫参加选妃,徐老爷不会让自己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而在这座王府里头,也有庆王为自己撑腰一样的道理,如果没有他们,她恐怕很快就挂了。

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而言,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是活生生的,这更不是在玩在线游戏,死了能够重来。自己无权又无势,随时都会丢了性命,难道为了自保,得想办法掌控更多权势,然后扳倒王妃,甚至取而代之?

徐敏怔忡地看着前方,内心更是陷入天人交战。

当晚,戌时就快过去了,元礼才来到西三所。

「你们都下去。」他屏退丫鬟们。

待房门带上,他才走进内房,就见坐在床沿的徐敏捂住小嘴,打了不知第几个呵欠,因此眼角都泛湿了。

「困了?」他笑吟吟地问。

她连忙起身迎接。「是有点困了。」毕竟才刚进王府,很多事情还在摸索,要考虑的也不少,真的相当耗费心力。

元礼拉着她在床沿坐下,故作惊讶状。「你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被野猫抓伤的。」徐敏就不信他会全然不知情,之所以明知故问,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吧?如果庆王想看她跟其它女人一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指控王妃的暴行,可能会失望。

元礼倒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眼底不禁盈满兴味。「居然有野猫溜进王府内,得派人去找,赶紧抓到才行。」

「没错!千岁抓到那只野猫之后,记得用笼子关好,免得又跑出来伤人了。」她拐弯抹角地说。

「我会这么吩咐下去的。」元礼自然听懂她的暗喻,不禁笑不可抑。「还有呢?没有其它的事要跟我说吗?」这丫头真的不打算跟他诉苦,再乘机告王妃一状,甚至要他主持公道?

徐敏佯装思索。「的确有件事想跟千岁说……」

「说吧!」他就等她开口。

「我在养马场的灶房地窖里放了两口瓮,可以请人去把它们带回王府吗?如果不晓得摆在哪儿,可以问问刘三姊。」徐敏终于想起之前做好的臭卤水,算了下时间,都过了三个半月,再半个月应该就发酵完成。

他虽然错愕,还是马上准了。「好,我会命人去办。」

「谢千岁。」她喜道。

元礼搂着她的肩头。「就只想说这件事?」

「那么可以再请求一件事吗?」徐敏突然有种感觉,这个男人一直在诱导自己说出被欺负的过程,可是为什么呢?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利用庆王的宠爱来打击敌人,那是最快的报复方式,可不见得是最好的,难道这么做就真的能废了王妃,把她这个小妾升格为正室?一次、两次,确实能够达到效果,庆王也会和自己站在同一阵在线,但是时日一久,只要是人都会厌倦的。

徐敏真的不想学后宫的那些女人,仗着得宠得势、铲除异己,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最后变得面目可憎,连自己都不认得了。她已经失去原本的身体,不想连本来的心也失去了,更何况所有的张牙舞爪,只是用来威吓敌人,全是虚张声势,实际上她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但求自保而已,真的要去害人,她可还做不出来。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只要肯想,绝对找得到的。

「准了!」不管是什么请求,他都同意。

出生在帝王家,元礼已经见过太多太多后宫女人丑恶贪婪的一面,再怎么天真单纯,最后也会完全变了样。他虽然爱这丫头,也愿意独宠她一人,可也想要知道当三千宠爱于一身时,她的心会不会也跟着变了?是否会变得跟柳氏一样,充满野心以及对权力的渴望,想要抓住更多?衷心希望她不要让自己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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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香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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