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知道元礼此刻必定归心似箭,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件事。
还没说完,已经让金宝跑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回筒子院。
当徐敏回到屋子,就赶紧打包细软,幸好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心里又不禁想着世子身边有奶娘,还有一堆奴才、婢女伺候,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受伤呢?看来只有等冋到王府才能了解真实情况。
但愿没事。
【第二章】
亥时。
待元礼和徐敏一行人赶回庆王府,夜已经深了,他们骑着马一路奔进世子所,这才将马交由奴才带回御马房休息。
「奕咸!」元礼神情凝肃地踏进嫡长子所居住的正房,只见屋内灯火明亮,良医正和良医副都在场,王妃柳氏自然也在座。
见庆王进门,屋内的人纷纷见礼。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奕咸马上翻身坐起,只见他右眼下方多了块膏药薄贴,虽然疼痛,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哭过一声,直到此刻,见到最崇拜的父王专程为自己赶回来,才红了眼眶。
「父王!」他嗓音微哽地唤道。
「这是怎么回事?」元礼马上在床缘坐下,用指腹轻触着嫡长子右脸上的膏药薄贴,那儿也是胎记的位置,边冷声地质问众人,不过寒冰似的目光却定在柳氏身上,料想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柳氏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有些惧意地回话。「妾身也没想到……奕咸会变成这副样子……简直快吓死了……」
面对眼前的混乱局面,徐敏自知无法介入或是插手,只能站在不会引起注意,但又能看清屋内整个状况的角落,静静地观看,而她的想法也跟元礼一样,认为世子脸上的伤势必定和王妃有关。
「奶娘,你是怎么伺候的?到底发生什么事?」元礼不想听她的推诿之词,便瞪向站在一旁低泣的妇人,还是决定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奶娘当场下跪请罪,泣不成声地说:「是奴婢的错,不该没问清楚就把药膏涂在世子脸上,差点害他毁了容……」
「什么药膏?谁给你的?」他吼道。
「是娘娘命婢女送来的……」奶娘一面啜泣、一面回道,心里真是恨不得代其受苦。
「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不少次,但多是可以润肤生肌的药膏,涂了并无害处……这回才会不疑有他……」
奉命将药膏送来的莲儿早已脸色发白,扑倒在地,全身抖得像片落叶。以往都是月云送来,也没出什么事,这次轮到自己,却发生这么大的纰漏,还真是倒霉透了。
「千岁饶命!是娘娘……是娘娘命奴婢送来给世子的……」
元礼站起身来,目光犀利,像是要将人一箭穿心,一步又一步的走向柳氏,吓得她直想后退,却被座椅给挡住。
「妾身……妾身已经命人去把那名游医郎中抓回来……是他开的药膏……全都是他的错……」她声音发颤,把责任都推给别人。
他恶狠狠地扣住柳氏的手腕。「你让一个游医郎中开的药膏,就这么抹在奕咸的脸上?你算是什么母亲?就这么想要除去他脸上的胎记吗?」
「不是母妃的错……都是孩儿不好……」卖咸也哭着替生母求饶。
柳氏满腹委屈地辩驳。「千岁一定要相信妾身,要是知道……那药膏的效力如此吓人……死也不会让奕咸抹的……对了!这一切都要怪那个江氏……都是她跟妾身说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就能除去胎记……」
「江氏?」他不禁要怀疑柳氏话中的真实性,因为这实在不像是江氏会说的话。
她嗤哼一声。「除了住在东三所的那个江氏,还会有谁?」
「马福!」元礼决定让两人当面对质。「即刻去东三所把江氏找来。」
在门外听候差遣的马福立即去办了。
元礼又转向良医正和良医副。「奕咸的伤势如何?」
「因为药膏中掺了白降丹,具有腐蚀的作用,幸好世子脸上并没有伤口,否则整张脸都会因而溃烂,除了轻微灼伤,并无大碍,更没有因此伤到右眼,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良医正拱手回道。
他心疼地看着嫡长子。「奕咸,很痛吧?」
「孩儿不痛……」奕咸不禁泪眼汪汪地说:「请父王息怒,母妃也是为了孩儿着想,父王千万不要怪她……」
「不要替她说话!」元礼恼怒地说。
奕咸吸了吸气。「可她到底是孩儿的母妃……」
这句话让人不禁闻之鼻酸,尤其以徐敏的感触最为深刻,就算父母待自己再不好,还是生养他们的人,血缘是割舍不断的。
「你听见了吗?」他痛心疾首地瞪着柳氏。「就为了你的贪念和私心,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受苦,你于心何忍?」
柳氏不禁掩面啜泣,在心里可把那名游医郎中臭骂到狗血淋头,等找到人,非把他凌迟处死不可。
「奕咸,你先躺下来休息,这件事父王自会处理。」元礼看着嫡长子,口气和表情才放缓些。
「还请父王先饶了奶娘,奶娘没有做错,这件事与她无关。」奕咸又替照顾自己无微不至的奶娘求情。
元礼看了奶娘一眼。「起来吧!」
知晓她向来尽责,也很谨慎,若不是无法违抗王妃的命令,绝不会擅作主张。
「多谢千岁。」奶娘拭着泪说道。
又等了好一会儿,马福总算把江氏带来,对方似乎已经就寝,又被人叫醒,连头发都还来不及梳,就匆匆地赶到世子所。
「不知千岁唤奴婢来……」她面露惊惶地看着众人。
柳氏倒是恶人先告状了。「我真是不该信你的话,说什么以毒攻毒,差点就把奕咸的脸给毁了……」
「娘娘在说什么?奴婢一句话都听不懂……」江氏惶惑地问。
她指着江氏的鼻子。「你还敢装蒜!」
江氏缩着肩头,一脸慌乱不安。「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明是你说以毒攻毒就可以除去奕咸脸上的胎记,现在居然不承认!」柳氏气急败坏地吼道。
「娘娘,奴婢从来没说过那种话,」平常说话音量不大的江氏,也不由得拉开嗓门,大声喊冤。「娘娘不能随便冤枉奴婢……」
「你明明就是这么说的……」
她吓得眼底泪花乱转。「奴婢真的没有……」
柳氏气呼呼地举高右手。「看我打死你这贱婢!」
「让她说完!」元礼一把扣住柳氏的手腕。
「启禀千岁……」江氏马上跪在他跟前,唯唯诺诺地说:「因为奴婢前阵子身子不舒服,娘娘曾经派人前来探望,为了感谢她的关心,便走了一趟后寝宫,也顺便跟她请安,正巧……正巧娘娘心情很好,还愿意……跟奴婢聊上几句……不知怎么就聊到奴婢老家有个孩子,因为脸上长了恶疮……遭其他孩子的耻笑,看遍所有的大夫也无法根治……直到有一天来了个游医郎中,就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果然一举除去恶疮,而新长出来的肉,就跟其他部位的皮肤一样白嫩……」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痛哭失声。「奴婢真的没有说……这个法子可以除去世子脸上的胎记……千岁一定要相信奴婢……」
「王妃,真是这样吗?」他冷冷地松开手掌。
柳氏的嘴巴像是离了水的鱼,一开一合。
「她……她……」确实是没那么说过,可原本只是在聊奕咸脸上的胎记,忽然就扯到以毒攻毒上头,她才会在听完之后灵机一动,想要试试看,又担心良医所的人不信这一套,便命丁嬷嬷偷偷地到外头找个游医郎中配药。
「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出主意。」江氏不禁朝元礼磕头。「当天在场的还有娘娘身边的婢女,她们可以作证……」
元礼瞪向月云等婢女。「江氏说的可是真的?」
「这——」月雪和其他婢女不禁低下头,没人敢回话——也就更加坐实了柳氏是在推卸责任,根本是谎话连篇。
他朝柳氏怒喝。「王妃!」
「妾身……妾身……」柳氏哑口无言。
元礼俊脸铁青地斥责。「自己做错了事,竟然还敢诬陷别人,你的盲目和无知,不但害了奕咸,更令人厌恶……」
闻言,柳氏桂的一声,掩面痛哭。
就算没那么说过,可又像是在误导王妃的想法,站在角落的徐敏不由得看向跪在元礼脚边啜泣不已的江氏,心想王府上上下下没有人不清楚王妃有多在意世子脸上的胎记,只要听到什么偏方有效,就会想让世子尝试看看,而她就这么说巧不巧的聊到以毒攻毒的方法,换作是自己,也会把两者联想在一起,真的不是故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