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月(五)(2)

西州月(五)(2)

书展弄得像回事,陶凡和张兆林等地委领导亲自去看了。举行了简短的开展仪式,吴明贤请陶凡讲话。陶凡就讲了几句,说地委机关开展些有意义的文化活动,很有必要,可以陶冶干部的情操,并促成一种爱学习,钻业务的良好风气。关隐达留意看了看,发现地委、行署所有领导都题了字。有些领导的字实在上不了台面。张兆林写的正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落款题曰:与全体干部共勉。张兆林的字有些张牙舞爪,很不像他本人的温文尔雅。关隐达暗自觉得好玩,心想真难为这些领导了。他们为着这题字,肯定伤透了脑筋。如果不题几个字,好像不给陶凡面子。大家暗自都以为这次书法比赛,分明是吴明贤投陶凡所好。再说了,只要有领导题字,其他领导都得题,不然显得没位置似的。陶凡很有兴趣的样子,背着双手,挨次浏览参赛作品。走到关隐达柞品前面,陶凡站了会儿,微微点头。关隐达就浑身发热,不好意思。陶凡却不说关隐达的字,只说张孝祥的词:“这首词意境阔大,笔酣兴健,怀抱高远。肝胆皆冰雪,表里俱澄澈。杜甫有句诗,心迹喜双清,也是这种意思。真是妙处难与君说啊!”陶凡心里却颇感奇怪:关隐达怎么独独选了张孝祥?这首词豪放,孤高,通透,但字字句句都隐含着贬官情绪。想是关隐达喜欢词的意境,忘了张孝祥的处境吧。陶凡不是个神经兮兮的人,可是刚才默念着张孝祥的词,心里竟微微一震。他心里越是说不出的叹惋,脸上就越是笑得慈祥。张兆林见陶凡如此赞赏,便说:“小关的字,真好。你跟着陶书记,就是不一样。”张兆林这话,前面的意思是夸关隐达,后面的意思就是吹陶凡了。关隐达就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好傻笑。他点头就是不谦虚,摇头就是不承认自己跟着陶书记受益匪浅。孟维周更是难堪,他的钢笔字都自觉丢人,莫说是毛笔字了。他没有交作品参赛。听张兆林夸奖关隐达,他脸红耳热。他认不得狂草,目光就上下翻飞。原来条幅下方附了张白纸,是用小楷写的原文。陶凡走到刘平作品面前,却大加赞赏:“刘平,你的字也不错嘛。好!好!同志们都像刘平这么爱学习,提高机关业务水平就能落到实处了。”张兆林就微笑着望望刘平。吴明贤嘴里说声“小刘”,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平抓耳挠腮的,脸红到了后颈上。这边没人留意,张兆林的司机马杰早黑着脸了。马杰很傲气,连孟维周都不放在眼里。他头一次见了孟维周的字,就意味深长地笑了。马杰没事坐在孟维周办公室,喜欢找张纸,掏出钢笔写字。通常写他在部队唱过的军旅歌曲的歌词。有一次,马杰本来知道张兆林不用车了,却在孟维周那里一屁股坐下来不走了。孟维周有个材料得赶出来,很是着急,弄得头都大了。马杰坐在他对面写字,头一晃一晃,弄得纸沙沙地响。孟维周心里烦,却不好说什么。他知道不夸马杰的字,这位军旅书法家是不会走了。于是像是才发现似的,说:“马杰的字好漂亮。”马杰便不写了,发起牢骚来:“老子在部队时,要我干文书,我不干。我喜欢开车,跟军首长开了五年车。那老王八蛋假正经,自己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也不给我们群众一针一线。到头来我连干部都没转成。不然,老子还是这个样子?”他说罢把笔一丢,起身出门。突然想起笔是他自己的,又转回来取了去。孟维周心里憋着股气,同关隐达说起过马杰。关隐达便觉得小孟还欠老成,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不值得放在心里的。他却从此有意无意间留意马杰,还真是那么个怪味道。陶凡表扬了刘平的字,马杰就像没听见,眼睛望着别处。几天后,书法比赛揭晓了。关隐达获第一名,刘平也获了个纪念奖。不久马杰碰上关隐达,神秘兮兮地说:“关科长,你获了奖,有人还不服气。”关隐达笑道:“服气不服气,都只有这么大的事。不就是奖了条毛巾,两块香皂嘛。”马杰见关隐达并不关心是谁不服气,好像有些失望。却仍不死心,就说:“他说西州附庸风雅学书法的,都是拍陶书记的马屁。他说了两句老话,我记不全。什么楚王好细腰。读了几句书,说起话来就是孔夫子的卵包,文绉绉!”关隐达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马杰这个“文绉绉”的歇后语大概是他说过的最有水平的话了。关隐达一听便知,马杰说的是孟维周。他猜想孟维周大概是说了“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话。关隐达不知孟维周这话是在什么场合说的,也许是开玩笑。他并不在意这事,倒是替小孟担忧。心想孟维周当秘书都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不老成。他不改掉这个毛病,迟早要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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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委书记女婿的宦海沉浮:西州月(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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