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成芙宁露出无奈的神色,摇了摇头说:「就算我没得罪她,因为姨娘的事,她也会恨我一辈子。我姨娘她……做了很多糊涂事。」那时二房的姑娘里成玉宁最受宠,她最得成振功的眼,相互之间的龃龉不是一星半点,尽管她已经尽力避免纷争,但架不住成玉宁来惹事。一来二去,梁子就这么结下了。罗安宁那时还是成玉宁的尾巴,对她的恨意只多不少。
成靖宁深深的同情成芙宁和自己,以及永宁侯府,谁能笑到最后,就看命运眷顾谁了。「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怪怪的,以后我们都离她远一些。总之,对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她也得利用手里的资源,去做一些事了。既然是敌对的双方,她必须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这一世的家人。
「谢谢你提醒,我不会让她伤害到我的,你自己也要小心。」成芙宁说完话,抱着雪儿离开。风雪越来越大,前面的路,无论再艰难也要走下去。
成靖宁这时候来了兴致,走到案桌旁,执笔挥毫,在纸上画了一幅张牙舞爪的恶鬼,浓重的黑色地狱,带着寂静无声的恐惧,恶鬼狰狞可怕,似会从画纸里钻出来一般。一个下午过去,大作完成。
叉着腰站在案桌前,成靖宁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电梯坠井她没死,在崖州生那么严重的病没死,被刺客追杀没死,前年回京被恶鬼缠身没死,她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轻易干掉的人!罗安宁又有何惧?
「哈哈哈哈!」
「姑娘笑什么呢?」墨竹正过来请她到琼华院那边用饭。见着桌上的画登时吓得摔倒在地,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姑娘,你怎么画这么可怕的东西!」
成靖宁洋洋得意的拿着画抖了三抖,不相信的问道:「可怕吗?我倒不觉得。这不画得挺好的嘛。我觉得以后寺庙的地狱恶鬼图,应该由我来画!」想当年,她也是大触啊,尽管只是兼职。
墨竹捂着眼睛不敢看画,惊叫着让成靖宁赶紧收起来。「真是胆小,我收起来就是。」成靖宁把画折好了放抽屉里,「起来起来,不过是张纸,纸上的恶鬼哪比得上人心可怕。」
成靖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墨竹一头雾水,愣愣的看着她家姑娘。
「你叫我做什么呢?」
「老夫人让姑娘去琼华院用晚膳。」墨竹爬起来说道。
「那我过去了,害怕的话别动我的抽屉。」成靖宁大步流星,走得十分潇洒。看得墨竹不明所以,以为成靖宁得了失心疯。
对沈老夫人,成靖宁没有丝毫隐瞒,把自己的猜想说了,避去重生这件事。「安宁的变化我也发现了,一时之间分不清她的转变是好是坏。」
「总之要小心,以后尽量离她远一些。」成靖宁道。
两天后,成芙宁把猫送到行云院,带着数个仆妇去了大觉寺,侯府未起任何波澜,一如往常一样。再过上十几日,成永安也要回家了,再就是又要过年了,这么想着,便觉时间过得很快。
闺阁中的女儿家打发时间无外乎做女红或是看些闲书消遣,成靖宁这边,拉了水袖花月几个大丫头下五子棋。两年过去,她在棋艺上并无精进,依旧只会玩儿这最简单的益智游戏。四个丫鬟被经常拉着练手,眼下已是今非昔比,成靖宁已不能轻易赢她们了。
刚输掉一局,就听到一个声音,陌生中带着熟悉,「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会嘛。」成靖宁抬头一看,却是顾婉琰和沈嘉月来了,忙下炕招呼她们坐,「今天怎么想起到我家来了?进来也不支会一声,我又不会赶人走。」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沈嘉月笑嘻嘻的道,自从六月之后,她被家人拘着就很少出门了,其间只到永宁侯府来过几次,无一例外的都是蹭吃蹭喝,这次还拉着顾婉琰一起。
「是惦记我这里的烤肉吧。」成靖宁现在算是明白,这两个都是吃货,外加英国公府的英娘。
顾婉琰被戳中心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沈嘉月却是个厚脸皮,大大方方的承认:「听说你家冬至烤了羊肉,吃起来很是不错,所以就想过来瞧个新鲜,不知这会儿还有没有?」
「人都来了,我还会藏着?今天就吃烤羊肉吧,云岫,你去厨房那边说一声,腌一盆羊肉送过来,把炉子那些也送来。」成靖宁让云岫往厨房那边去一趟。
下午,沈嘉月酒足饭饱的半躺在暖烘烘的炕床上,抱着一大一小的两只波斯猫,「好想留在你这里,我不想回去了,要不明年我过来和你一起住吧。」今年考核,她父亲虽然升了官,但依旧在外地任职,这次她娘刘氏也要一起去,和端庄的姐姐妹妹以及矜持守礼的嫂嫂们玩儿不到一块儿去,就打起成靖宁的主意。
「只要你说服了二表舅母,想过来住多久都成。」成靖宁平日里无聊得紧,也想找个同龄人说话。
一旁的顾婉琰,捧着个脸,一脸艳羡的看着沈嘉月,「你们家真好。」顾家家教严,是不许平白无故让家中女孩寄宿到亲戚家的。
「对了,我上午来的时候,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府外,好像是姑祖父回来了。」沈嘉月打着饱嗝说,不停地揉噜噜的肚子。
成靖宁无动于衷的「哦」了一声,老渣渣回来了,大概是得到两宝贝儿子都下狱的事,在福州坐不住,回来主持大局了吧。成振功招供说有人故意把竹姨娘的下落透露给他,他只差没直接说是成振清了。现在外面都说永宁侯蓄意报复,一个个的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朝堂上已有几个言官参了成振清好几本了。也不知,侯府又要起什么波澜了。
收到翠竹的信后,成启铭快马加鞭的从福州赶回京城。风尘仆仆的回到侯府,直奔琼华院,请见沈老夫人。不多会儿白妈妈出来,说:「老夫人说,既然老爷是回来兴师问罪的,那就等侯爷下衙回来之后再一起谈话。她现在忙着年底查账,没空见您,您请回吧。」
白妈妈瞧不上成启铭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此刻并不给他面子,说完话就折了回去,啪的一声关上大门。成启铭吃了闭门羹,失望离开:「还是先去探望母亲吧。」
成启铭回来的突然,林妈妈见到人时热泪盈眶,手足无措的拉着人问长问短,直到成青提醒,才抹了泪进去禀告荀太夫人。
母子分别后的这一年,荀太夫人心累得紧,整日做梦梦到成振功和成振声双双惨死,那些个曾孙们孤苦无依,几番折腾下来,衰老了十岁不止。
「娘!」
荀太夫人瞧着老,但依旧耳聪目明,听到成启铭的声音,登时老泪纵横:「启铭啊,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一年里都发生了什么。」
「儿子都知道。」成启铭也哭道。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看得一旁的成青和林妈妈跟着一起流泪。安抚住荀太夫人的情绪,成启铭才问起成振功的事。
荀太夫人登时气急攻心,吐了一口带血的痰出来,又趴在床边咳嗽了好一阵。这时府中的家医张大夫背着药箱从景斓堂的厢房赶过来,为太夫人诊治。张大夫扎了几针后,对成启铭说:「太夫人年迈,不能经受任何刺激,老侯爷有什么话,就问身边伺候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