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白的肌肤染上一片嫣红霞色,诱惑可人,霍成圈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眸中闪过一丝火热,手上用力将她送上马背。
好不容易上了马背,阮蓁低着头半晌没有动静,耳尖彷佛还残留着方才不经意擦过的温热触感。
少顷,她悄悄抬眼看了霍成一眼,他在前方为她牵着马,肩背宽阔挺拔,只站在那里就能让她安心不已。
「挺直腰背,目视前方。」霍成回头叮嘱她。
她慌忙收回目光,心里如同揣了只小鹿,怦怦直跳,前所未有的紊乱。
马车停在宣平侯府门前,阮蓁提着胭脂红绣海棠花压脚襴裙下了马车,回身同霍成道别。
霍成驻足,站在马车前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叮嘱道:「你今日初学骑马,腰肢和腿脚难免会酸疼,回去用热水好生泡一泡。」
「好。」阮蓁咬唇,慢慢地点头。
看他神色坦然,让她不由得怀疑马场那件让她心绪不定到现在的事是否是她的错觉。
过了垂花门,走在抄手游廊上,阮蓁一点点镇定下来,轻呼出一口气,想了想,脚下一转,正要往涿平院去,一抬眼就见阮婉怡迎面而来。
「五妹妹。」阮婉怡率先开口。
因着那日看到她在竹林里和霍明旭说话,阮婉怡这几日看她的眼神跟刀子一样,今日怎麽换了个人似的?
阮蓁抿了抿嘴,生出几分戒心,不冷不热地道:「四姊姊。」
阮婉怡浑然不在意她的态度,作势往她身後看了看,道:「怎麽不见霍将军一起进来?」
她本以为那个屠杀战俘、所向披靡的镇国大将军是个青面獠牙的罗刹,那日见了才知道自己全然想错了,他不仅不丑,还生得极为俊美,只是总冷着脸又一身煞气,看了就叫人害怕。
可她方才在府门前却看到他目色柔和,彷佛对待什麽稀世珍宝一样看着阮蓁,还揉她的发顶,两人看起来很是亲近,她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有不让人害怕的时候。
就像霍明旭,她心心念念地追着他跑了足足四年,却比不上阮蓁一个笑。
她这话说得奇怪,大哥哥为何要一起进来?阮蓁觑了她一眼,道:「大哥哥自然是回自己家了。」
「哦——」阮婉怡拖长调子,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声,拦在她面前,挑眉道:「五妹妹不觉得自己与霍将军太过亲近了些?我刚才可是看到他送你回来,你们孤男寡女同坐一辆马车,又男未婚女未嫁,被人看到了,该说些不中听的话了。」
她拐着弯的就是想跟她说这个?阮蓁後退半步,冷声道:「四姊姊多虑了,大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与他自然不必避嫌。」说着又笑了笑,抬眼看她,「倒是四姊姊,有事没事就往卢阳伯府跑,当旁人都是瞎子不成?」
「你!」阮婉怡恼羞成怒,恨恨地看着她,咬牙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只许她说别人,就不许别人反击不成?
阮蓁毫不露怯地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四姊姊心知肚明。」
小小年纪就如此伶牙俐齿!阮婉怡自然说不过她,愤愤一跺脚,转身走了。
十月初二这日是安国公的小玄孙满月。
安国公长子郑永图当年尚了光化长公主,两人成婚数十载,膝下唯有郑昌一子,五年前光化长公主做主为独子聘了平津侯嫡孙女赵令萱为正妻,这位小公子便是这对小夫妻的头一个孩子,也是光化长公主的长孙,这满月宴自然办得格外隆重,可谓是高朋满座。
阮蓁随着刘氏下了马车,恰巧宫里的马车也到了,她便驻足等着常乐公主。
不多时,常乐公主下了马车朝她粲然一笑,回头又从马车里抱出一个小团子。
小团子一落地便撒开脚丫子朝阮蓁扑过来,抱着她的腿,仰头口齿不清地叫她,「阮家小姑姑!」
阮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牵住他肉肉的小手,转头问常乐公主,「你怎麽把小皇孙也带来了?」
常乐公主闻言捏了捏小皇孙肉乎乎的小脸,没好气道:「你当我愿意?」
前几日她不过随口提了一句满月宴,就被这小祖宗记住了,今日一睁眼就吵着要来看小弟弟,四嫂如今已显怀不便到处走动,四哥呢,他要在前厅与一众男人打交道,总不能带着个稚童,这个重担便落在了她身上。
两人一左一右牵着小皇孙,远远落在人群後低声说话。
「你娘还是没答应?」想起阮蓁学骑马的事,常乐公主随口一问。
阮蓁点头。
她肌肤太过娇嫩,那日不过在马背上停留了一个多时辰,双腿内侧白皙剔透如雪的肌肤就被磨得嫣红一片,稍一碰就要破皮一般。
她本瞒着不欲让人知道,可当晚沐浴时却被画罗瞧见了,翌日娘就知道了,说什麽也不许她再这麽折腾自个儿,因着这件事,她最终也没学会骑马。
「你打小身子羸弱,稍一折腾就是一场大病,即便如今大为好转,在你娘心里你也还是个琉璃珠,磕不得、碰不得,要她答应你去学骑马,恐怕是难於上天哩!」常乐公主倒是颇为理解刘氏,盖因她也是这样,心里总还记得阮蓁当年苍白脆弱的孱弱模样。
阮蓁不甘心地抿了抿嘴,没出声。
「琉璃珠?」牵着常乐公主的手、小腿一迈一迈忙个不停的小皇孙听到自个儿感兴趣的词,抬起头来眨了眨清澈懵懂的眼睛。
他如今这个年纪听人说话正是似懂非懂的时候,偏偏他自个儿不觉得,听别人说句什麽都要插上一句,总叫人觉得好笑又无奈。
常乐公主知道即便跟他解释也是无济於事,反倒还会叫他生出更多问题来,乾脆随口编了一句糊弄他,「是啊,你阮家小姑姑有好多琉璃珠子,红的、蓝的各色都有,漂亮得很呢!」
小皇孙最是喜欢透亮剔透的东西,闻言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阮蓁,那垂涎的神色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想要二字了。
被那双漆乌黑亮的眼睛看着,那长而密的眼睫毛再忽闪闪地上下一扑动,阮蓁心都要化了。
她笑着摸了摸他头顶细软的头发,道:「小姑姑今日出门忘了带珠子,等过几日小姑姑进宫带给你好不好?」
她幼时阮成钰为了哄她开心,确实给她买过不少琉璃珠子,如今都在她书房里多宝槅下的柜子中收着,小皇孙若真想要,她今日回去便让双碧收拾出来。
如今已入冬,天气寒凉,光化长公主着人收拾出一间暖阁,让今日前来的姑娘们在暖阁里说话。
过了垂花门便是後院,阮蓁正走着,蓦然脚下一顿。
常乐公主见她面色有异,关切地问道:「怎麽了?」
「没事。」阮蓁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没事。
少顷,到了暖阁。
天转入冬,一路寒风吹得人浑身发颤,丫鬟挑开帘栊,常乐公主和小皇孙迫不及待地进去了。
阮蓁提步也正要跟着进去,想起方才看到的人影,她脚下一顿,收回步子转头问领路的丫鬟,「不知府中的阮姨娘可安好?」
「姑娘是……」丫鬟略有为难。
阮蓁模棱两可道:「我是她妹妹,此番来贵府,想着能不能去看看姊姊。」
阮姨娘口中确实常念着位妹妹。那丫鬟听她这麽一说便把她当做了阮婉怡,以为她是爱姊心切,连忙拉她到一旁,看了看周围,方才小声道:「阮姨娘前些日子冲撞了长公主,正被禁足呢。」
要说这位阮姨娘也真是……进府这四年就没一日安分过,成日撺掇着大少爷和大夫人和离,想着要取代大夫人的位置。可她也不想想看,当初长公主就是瞧不上她的出身,才死咬着任大少爷如何哀求都不松口,以至於她弄出个酒後失身的戏码才勉强嫁入府里做了个贵妾,长公主恨她丢了自个儿的脸面还来不及,又怎会准许她真的爬到正妻的位置?这不,就被禁足了?
「禁足?」阮蓁喃喃道。
可她方才看到的那人分明就是阮婉然,她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麽?
丫鬟点头道:「长公主还特地命侍卫日夜在院前守着,不许她踏出院门一步,姑娘还是别问了,快些进去吧,外头冷。」
阮蓁朝她微微颔首,旋身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