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不会寒了夫人的心,毕竟老王爷当初让大媳妇进门的用意是要报恩,这可不能结成仇,所以我想让大媳妇到乡下住些时候,先调养身体,也让他们夫妻俩先冷静一段时间,慢慢修补感情。」
「归期呢?」
「明年小满方归,大概半年。毕竟勤业现在还在气头上,我也不认为大媳妇在府邸里能讨得什麽好。」
叶林氏深思过後,轻叹,「就按郡王妃的意思吧,但是一定要等宜秋清醒,确定没有事才能出发。」
「这是自然!」
这件事就在两造双方的协定下决定了叶宜秋的未来。
此时躺在榻上的「叶宜秋」只觉得脑袋晕沉,周围的声音彷佛海浪般拍打着她的脑袋,谈话中依稀捕捉到她的名字,但要仔细听却又听不清楚。
最後陷入黑暗前,她担心着被火纹身後,按理来说应该是全身都痛才对,可是现下怎麽是前脑门痛得不行……
春画、夏书、秋棋、冬琴四名贴身丫鬟一字排开,容貌秀美,夏书甚至比叶宜秋看过的古装连戏剧中饰演小姐的明星还像千金小姐,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让她看傻了眼,反观她这正牌小姐却是一股心虚涌上心头。
这是什麽悲摧情节,打一睁开眼看见床板的螺钿雕彩漆,叶宜秋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眼睛转了一圈,先把这一方天地拎清,一颗心随即坠入谷底凉透,这种可以放在故宫展示的千工拔步床,怎麽可能任由她躺着?
这……她该不会是穿了吧?!
她才刚获上级赏识,荣升经理的人事命令下星期三就要公布,她兴高采烈的买了一辆新车犒赏自己,还打算下个月初带着闺中密友开车游河,这下好了,下星期一大概会先公布她的死讯,新车直接进报废厂,她则是棺材躺。
更糟的是,躺了半天,她以为脑袋里会自动播放原主的记忆,明明小说都这麽写的……但等了半天,什麽也没有,她连这是什麽朝代都没有底。
当她还没有想好对策,就让秋棋发现她醒了,接着就是众人围着她你一言我一句的,炸得她脑门生疼,只好虚弱的问:「你们是谁?」
这几个字把丫鬟们吓傻了,就这麽一字排开,开始叽哩呱啦说着关於原主的各种事情。
从四婢的话中,叶宜秋晓得了原主的姓名、身家背景,还有在这戚郡王府日子过得如何等等,还频频问她记不记得。
「我、真的不记得了!」没办法,只能演下去了。
其实也不能说演,她是真的不记得。叶宜秋在心里想。
「莫非是撞着脑袋的後遗症?世子妃,奴婢是冬琴啊,您还记得吗?」
撞着脑袋?难怪她觉得脑门儿特别痛,还以为是有人趁机报仇海扁她一顿……等等,世子妃?
这称呼莫非代表她嫁人了?那麽她的丈夫呢?
「世子爷上早朝了,奴婢是夏书。」夏书答道。原来叶宜秋不自觉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世子爷?上早朝?敢情还穿到贵妇身上啦?这到底是在演哪出,她在二十一世纪没有嫁人,一心向往在事业上拚出一片天,连大学时期的男友都受不了她的工作狂要求分手,谁知来到古代她居然成亲了,赶进度也不是这麽赶的!
秋棋有些不安,「咱们要不要再请黄大夫来一趟?」看世子妃的眼神像是真的不认识她们了。
「先让世子妃把药喝了吧,我也得捎个消息让清和带回去给夫人知道。」春画端起碗,小心的吹着,「世子妃,我们是您的贴身丫鬟,从小跟着您一起长大,陪嫁到戚郡王府。这药是黄大夫开的,对您的伤有益处,先趁热喝了。」
叶宜秋乖乖的就着春画递来的汤匙喝下,很快就涓滴不剩。
其实她心头千回百转,有一堆问题想发问,无奈就是提不起劲,甚至打起呵欠。莫非这药还有安神作用?但药效也不至於这麽快发挥作用吧!
强撑着精神,叶宜秋觉得有件事一定要问明白,「我脑门上的伤是怎麽来的?」
「世子妃心忒狠了,这麽用力撞上梁柱,也不想想这人可是肉做的。」秋棋连珠炮似的说,「这没凭没据,怎麽能随便安个罪名在您身上?」
「夫人也说世子妃是关己则乱,往後世子妃做事前要再三思虑,千万别亲痛仇快,您都不知道夫人那天过府,看到您满头是血、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泪水刷的就布满脸,也不管什麽仪态了。」冬琴忙着补充,就是希望世子妃别再这麽冲动。
原来是原主自个儿寻短?叶宜秋再次打个呵欠,上下眼皮开始亲密的呐喊着要抱在一起。
这件事要弄清楚细节也不急於一时,乾脆先睡饱再说吧。
叶宜秋绝对没有想到当她再度睁开眼,人竟然会是在双辕马车上,平铺的榻卧再怎麽舒服也硌得人疼,尤其这路颠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怎麽回事?」喉咙乾到声音沙哑,她睡很久了?
「世子妃醒了!」春画放下手中的绣活,连忙从陶壶倒出水喂着叶宜秋。
「世子妃要用点粥吗?陶罐里还温着。」夏书也接着问。
喝了口水润嗓,总算觉得活过来,叶宜秋顺着夏书的话同意道:「也好,肚子饿,心就慌。」
夏书正在倒粥的手一顿,看了叶宜秋一眼,又继续手边工作。
「这是在马车上?咱们要去哪?」马车挺大的,虽然铺着厚实的皮毛,但阵阵寒意还是透过车底直窜屁股,今日根本不是出门赏游的好天气,更何况在这万物萧条的凛冬能有什麽新鲜可瞧,脑门有洞才会选在这种天气出门。
「出了明德门,再半天时间就会到陇南庄园,咱们要去庄园住到小满才回郡王府。」夏书将粥放在小几上,拿着汤匙细心的吹凉才递进叶宜秋的嘴里。
「没事为何要去庄子上住?」叶宜秋边吃粥边挑眉。
「世子妃不要胡思乱想,咱们只是去住一段时间,等时候到了,咱们就可以回府了。」冬琴怕世子妃思虑转岔了,尤其人在患病中,总是心情不稳。
「是啊!这是夫人和郡王妃说好的,夫人断不可能做出对世子妃不好的决定。夫人得知世子妃醒来时还亲自来了一趟,只是世子妃当时睡得正熟,不知道罢了,黄大夫也说能睡是好事,只是毕竟伤了脑袋,还是要仔细观察。」夏书说着偷觑了叶宜秋一眼。
她瞧着世子妃还能吃喝,一副自在的模样,这人撞到脑袋会转变这麽大吗?连眉间的轻愁也消失了。
「夫人要我们宽慰世子妃,明媒正娶的正妻之位决计不可能改变,您的脾性也得改改,男人就是拘不得,越拘离越远。剩下的夫人都写在信里头,还说等出了年节就到庄子上看您。」冬琴将一封信放在锦被上。
「亲亲吾儿」四个字以绢秀的簪花小楷写在信封上,叶宜秋在心中叹了口气,可怜慈母心,如果叶三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在那狠心一撞後魂魄早就过了奈何桥,恐怕会心碎肠断。
叶宜秋,既然你占了原主的身子,就该好好代替原主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快活,而不是这般卑微的样子。
反正她在二十一世纪也是孑然一身,死了没有人会替她伤心,倒是锺丽影会乐歪吧,经理的位置归她了。
「先告诉我一些陇南庄园的事,好让我有点底。对了,我睡了多久了?」叶宜秋推开夏书再递过来的粥,这肚子不再空,心慌自然好,血糖升高让她的脑子开始运转,若吃太多,可能又想睡了。
「整整三天,今儿个都大年初四了。」夏书拿着巾帕帮叶宜秋拭着唇边。
虽然魂换了,但这具身体习惯让人服侍,叶宜秋没有半分不适,她想着原主果然是养在温室的千金小姐,难怪承受不起压力,说不定打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什麽挫折,一直过着顺遂的人生,所以一旦遭受他人栽赃,百口莫辩之下,委屈定然排山倒海而来,瞬间就把原主击溃……忘记额头还有伤口,她下意识习惯拍头,却刚好打在伤口上,马上痛得龇牙咧嘴。
这伤口就是原主干的好事!
她三不五时会晕眩,可能是因为有点脑震荡,她只希望别再有其他事情,不然就更悲摧了。
唉!别人穿越好歹是什麽医学院学生,或者农业专科,就她学商业经营的能做什麽?士农工商,商是最下等的,她偏还是个世子妃,如果真的行商,光那些之乎者也的卫道人士的口水都能淹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