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伤心的苏小娟
夏天,北京天亮得早,潇潇下床的时候,大明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问潇潇:“几点了?”“快六点了,你睡吧,我得走了。”潇潇已经穿好了衣服,大明睁了一下眼睛,想起来潇潇今天要去学车,抬着身子对潇潇说:“吃点东西再走。”潇潇说:“我拿了个面包。”大明没说什么,又躺下睡了。
潇潇很久没有清早出门了,路上的行人不多,空气也清爽。潇潇走了十几分钟,穿过了两条街,来到公路边上约好的班车停靠点。潇潇顺着公路向南边张望,等了好一阵,视野里也没有出现驾校的班车。时间已经过了,潇潇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地方,她有一点点焦虑,万一被班车落下可就麻烦了。向左右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潇潇想这一站总不能就自己一个人吧。正着急,旁边的小路口里走出来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他不急不慢走到潇潇身后的槐树下边,站住脚也向南边的路上看着。“这个人八成是驾校的学员。”潇潇赶紧转过身,微微笑着问那个男人:“你也等驾校的班车吧?”“对。”年轻的男人点点头,潇潇放心了,“怎么还没来,不是六点二十吗?”潇潇不理解班车为什么没有到,男人看了看潇潇,“哦,你是第一次上课吧?”没等潇潇回话,那男人接着说了:“班车准点是六点二十,一般会晚一点,城里边的路不太好走。”正说着,班车开过来了。年轻男人挥了挥手,班车停在路边。年轻男人让潇潇先上了车,自己也跟了上去。车上坐了不少人,只剩下一个空位置,潇潇回头看了看年轻的男人,男人示意潇潇坐下,潇潇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坐在了座位上,男人径直走到车厢的后边站在过道里。
驾校在昌平,很远,班车开了五十几分钟,终于到了。“法培的下车,法培的下车。”班车司机喊了好几声,潇潇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下车了。车里还有一大半的人没动,年轻的男人也在其中,他们都是要去训练场地学习驾驶的。潇潇赶忙回头跟年轻男人打了声招呼:“我下了。”年轻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潇潇下了车,郊区的空气比城里的空气新鲜很多,她还没来得及深深吸上一口,班车关上门开走了。
潇潇在驾校的办公室里与新学员们一起领了交通法教材和听课证,就被带进了附近的一间教室。教室的座位上都有编号,潇潇对照听课证上的号码,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临座的是一位胖胖的阿姨,看模样不是城里人。潇潇在她旁边坐下来,学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大明一觉醒来,大太阳升到了半空。大明还没穿上衣服,手机就响了。电话是律师打来的,律师在法院,他告诉大明扣押宏山财产的手续办完了,花冠车可以执行扣押程序。律师还告诉大明宏山的花冠车是他的相好在开,“宏山的相好?”大明想了一下,马上意识到宏山的相好应该是住在丰台的那个女人。大明问律师怎么去找那女人,律师查了查卷宗,把女人的姓名和住址告诉了大明,女人叫苏小娟,住在丰台科技园附近的一个小区。大明记下苏小娟的名字和住址,律师又嘱咐大明不要走漏风声,赶紧配合法院把车扣住,车开走了可就难找了。大明跟律师道了谢,马上收拾东西出了家门,他必须先把车找到,然后叫法院的人来执行扣押,总不能让法院的人满世界去找车吧。
大明开着车,沿着西四环一路狂奔,很快到了丰台。站在苏小娟的楼下,大明开始犯难,他没想好这个事情如何向苏小娟开口。
苏小娟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门外站着个身材发福的男人。男人的眼神飘忽不定,一副惴惴不安地神情,让人有不祥的预感。“你找谁?”苏小娟问大明,她保持着女人本能的警惕。“我是大明,宏山的朋友,我还是进去说吧。”苏小娟本想拦住这个陌生的男人人,可大明硬挤进了她的房门。“宏山被抓了,你知道吗?”大明窥探着苏小娟脸上的表情,这个女人是他喜欢那种类型,她的脸蛋、身材和眼神对每个男人都是极大的诱惑。果然,苏小娟吃了一惊,两、三天没有宏山的音信,虽然已经预感到了不妙,大明带来的消息还是让她接受不了。“是吗?真想不到。”苏小娟黯然神伤,她默默站着,一时无语。
大明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苏小娟家的沙发上,苏小娟看着他,情绪稍稍有了些缓和。大明开始讲他编造好的故事:“我昨天去看宏山了。他挺好,没事。”“哦,是吗?”苏小娟很关心大明的话题。大明继续说:“宏山是欠了点钱,能还上就没事了。”小娟点了点头。大明又说:“我跟宏山认识好多年了,现能帮他就帮一把。”小娟的眼睛里有了些亮光,尽管大明的话让她将信将疑,但她情愿相信大明能够帮住宏山。
“宏山让我来看看你,他想见你一面,有时间你能去看看他吗?”大明看着小娟的眼睛,想在她的眼睛里寻觅出一点点女人的痴情。“我不想去。”小娟竟然拒绝了。大明一时没了主意,如果苏小娟不肯出门,大明怎么可能见到她开的那辆车呢?大明还是坚持:“你去看看他吧,现在这个阶段是不让见的,我也是托了人,才让见,机会难得。”
苏小娟犹豫了,她低着头,大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苏小娟才说话:“真的能见吗?”大明十分肯定地说:“没问题,见一面有什么不可以?最好是今天,过几天可能换地方,那样就麻烦了。”苏小娟又想了想,抬起头盯着大明的眼睛说:“行吧,我去看看他。”那一刻大明几乎想逃了,说这么大的谎话。欺骗一个女人,他还是头一回。大明躲开苏小娟的眼睛,站了起来,“好,我们走吧。”苏小娟对大明说:“你等我一下,我得换件衣服。”大明站在门口偷偷给律师发了短信,律师回了短信,那边很快就能准备好了。
苏小娟下楼的时候,大明跟在她的身后。大明说自己是打车来的,问小娟怎么走。苏小娟说:“我有车,开我的车吧。”很快大明看见了苏小娟的花冠,那是一辆银灰色的丰田车,洗得很干净。大明坐在苏小娟的身边,苏小娟发动了汽车。车儿跑得飞快,大明能体会到苏小娟急切的心情,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内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明告戒自己不能心软,况且一辆车还不足以弥补他的全部损失。道理想得明白,大明的心里还是不好受。他不想在苏小娟那里留下恶名,他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女人,尽管她惦记着宏山。
法院到了,对于苏小娟来说,真正伤心的一幕终于上演了。法官简单地核对了车辆的牌号、发动机号,用两张封条封住了车门。忽然之间这辆花冠车与这个女人毫无瓜葛,法官甚至不愿意多解释一句。法官自有他的道理,查封、扣押只需要通知财物的所有者和亲属。苏小娟算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是。苏小娟哭了、喊了、骂了,直到精疲力竭。她发誓要报复欺侮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