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时间来让这一切谣言平息,也用时间来让世人看到他们双方的诚意。
如果等过这两年再成婚,想来京中的是是非非早就尘埃落定,到时再让他们成亲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用两年多的时间来筹备他们的婚礼,也可以显出双方家长的重视,这对女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尊重。
当然,其中还有一点考虑,那就是木乔的年纪。
虽然十五已经不小了,但成亲生子,委实过早了些,两年後,等木乔满十七了,那时身体各方面更加成熟,再做母亲也会更好些。
从前,木乔是不大懂这些的,但是这几年因为接生学了不少妇科知识,她自是能够领悟霍公亮夫妇的一片苦心。
可是要等两年啊……木乔一想到这麽久不能见到霍公亮和阮玉竹,就觉得好想哭。
城阳王府里,杨婉真手持一张歪歪扭扭的字帖,得意的在佟正恩面前展示。
「怎样,是你大哥的真迹吧?不过你大哥说,他除了一二三,根本就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没办法,就只能画了这六道杠来给你交差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让人教他写佟正义三个字了,希望下回能凑合着送回来。」
佟正恩一脸青白交错的看着那张纸,只能甩下一句「算你聪明」,就偃旗息鼓了。
杨婉真瞧他那急欲发作,又发作不得的神色,心中的快意可想而知。她也没想到,不过是拿自己的好饭好肉在佟李氏面前显摆一番,还不等自己开口,那位婆婆就已经上前,几乎要歃血结盟来表明决心了。
接下来只稍稍迂回几句,杨婉真就套出自己想要的内容。当然,为了对婆婆的悲惨境遇表示同情,她当时吩咐,往後就把她每日的饭菜,每样匀一些给佟李氏送去,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吃自己剩下的口水了。
可佟李氏听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反而觉得这媳妇真好,比那儿子可靠得多,是以百般奉承,心满意足的走了。
随後,杨婉真就找了个目不识丁的粗汉,让他在纸下划下六道杠,送到佟正恩面前来交差。
佟正义八百年都不摸笔,难道佟正恩还能看出他笔迹上的高低起伏?瞎扯去吧!杨婉真过後也想明白了,他要份笔迹,不过是试探佟正义是否真的在她手里而已,只要她自己不露怯,就不怕他掀了老底。
这会见佟正恩吃瘪要走了,杨婉真心情很好的把他叫住,「夫君,您今晚应该不会太忙吧?如果不是太忙的话,记得要抽出时间接待一下客人。」
「你什麽意思?」佟正恩回过头来,冷笑道:「难道贤妻已经找岳父、岳母要来银子了?」
杨婉真脸色一沉,「佟正恩,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我已经说过了,银子的事你再也休想!」
佟正恩把她的话打断,「可为夫若是给人逼得太紧,只怕对贤妻也没什麽好处。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就是绑在一条藤上的蚱蜢,跑不了你,也飞不了我!」
他阴阴一笑,「郡主应该知道,这所宅院已经抵了五万两,眼看着三月之期将至,如果到时我们还不了债,连这所房子都是别人的。为夫是不怕丢人,反正我本是一介穷儒,没有什麽身家,住不起朱门大宅,我就住蓬门小院。倒是郡主您,只要到时别怕跟着我丢脸,被整个皇室耻笑就行!」说着,他别有用心的道:「或者说,咱们去你的别院挤一挤?」
杨婉真气得不行,「佟正恩,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欠了钱就会找妻子麻烦,这世上有你这麽做丈夫的吗?」
佟正恩对这样的激将法嗤之以鼻,「我是不是男人,郡主难道还不清楚吗?再说了,若不是为夫宽宏大量,这世上像郡主这种做人媳妇的,在我们乡下早就应该被浸猪笼了。」
他慢条斯理的瞥了气得脸色发白的杨婉真一眼,「你我夫妻二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郡主需要一个见得了光的丈夫,而我也需要一位贤内助。咱们从前不是配合得很好吗?怎麽郡主突然又不明白起事理来了呢?」
杨婉真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与他争辩,以免将自己活活气死,她换了话题,「三皇子妃晚上会打发人来,你做好准备吧。」
一听见这话,佟正恩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但还是无可奈何的走了。上回因为木乔之事,欠了李妃一个人情,岂是这麽好还的?这回恐怕就是派人来讨了。
只是佟正恩真的不甘心!他若有害到木乔也就罢了,可他连那小丫头的一片衣角都没沾到,反给她算计了,这个仇无论如何都得报!
那他应该怎麽办呢?佟正恩不由冥思苦想起来。
【第七十六章苏姨娘的开解】
索府。
「小姐。」青槐温和的在窗边低低唤了一声,指着桌上的礼物请示,「三皇子府送来的这些东西要收到哪里?」
木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甚是无趣的扫了一眼,那些都是杨淑仪赔给她的礼物,木乔懒得再展示高风亮节送回去,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便道:「都先搁箱子里吧,等我有空了再瞧。」然後依旧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那一树刚冒出花骨朵的石榴出神。
知道她心情不好,青槐很识趣,收拾了东西就退出去,刚一掀开门帘,却见苏姨娘牵着儿子过来。
「二小姐在里面吗?」
「在呢。」青槐甜甜应了一声,又低声道:「姨娘快去帮忙劝劝吧,省得小姐成天闷在那里,都憋出病来了。」
苏姨娘正是因此而来,点了点头,先把儿子往前一推,「快进去找你二姊。」
索书平迈着日渐稳定的步伐,蹬蹬蹬往里头一溜小跑,「二姊、二姊!」
木乔才转过头来,就见一个绿衣小人扑到自己身前,顺着她的腿就往上爬,高高举着小手里的糖果献宝。
「糖糖,吃糖。」
木乔不觉笑了,再大的烦恼在孩子纯真的笑脸前都淡薄了许多。
这麽点大的小屁孩都已经有点心眼了,以他们现在的年纪,除了贪玩,就是贪吃。尤其是甜甜的糖果糕点,几乎是所有小孩子都无法抗拒的东西。
索书平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因为木乔曾经学过医,知道这年纪的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果,还是得以饭食汤水为重,是以苏姨娘管得极严,每天发的糖果点心都是有定数的,绝对不许超过。
但小孩子有时禁不起诱惑,就会假借给某某人带糖为由,在手上多抓几颗,就盼着别人说不要,再塞进自己口里。若是能成,便如拣了个天大的便宜般欢天喜地,但大人们是把他抓在手里的糖果也算在这一日分额之内的,却不点破,由着孩子寻些简单的开心。
木乔托着索书平肥肥的小屁股,把他抱到膝上来逗弄,「二姊不吃糖,把这糖给苍鹰吃好不好?」
小家伙顿时纠结了,两条小眉毛紧皱在一起,似是思考人生最困难的事情,那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啊。
「真是小家子气。」苏姨娘一直在门外瞅着,直到见着木乔脸上有了些笑容才进来,先嗔怪着儿子,「你二姊要你拿糖给马儿,你就去呗。正好天气不错,二小姐不如一起去走动走动,如何?」
木乔成天关在屋子里也确实有些闷了,当下牵了索书平,和苏姨娘一块往外走。
几日没有出来走动,见一路上鸟语花香,显见春天是真的来了。
见她感慨,苏姨娘才闲聊着劝道:「二小姐别嫌我多嘴,其实这门亲事定下来,世人都看得出,霍大人和夫人是真心疼惜你的。」
「我明白。」木乔一听知道苏姨娘的来意了,感激的一笑,「只是心里想着几年不见,有些难过而已。」
苏姨娘笑道:「我时常说,二小姐是个最明白事理的人,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心里一时转不过弯来。」她瞧瞧左右无人,把声音压得极低,「其实你要仔细想想,这两年之後,可是一辈子、长长久久的守在一处呢,还有什麽好难过的?」
木乔脸颊微红,「姨娘也来打趣我!」
「这可不是打趣你,我这说的可全是大实话。」苏姨娘笑看着她,「从来老人家说,这人生要先苦後甜,可比先甜後苦来好。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二小姐若是心里过不去,这两年时间有多少针线活可以做?难道就这些点时间,还怕到时霉烂了不成?」
闻言,木乔噗哧笑了,想想确实也是。
阮玉竹是不许她这两年往家里送东西,但没说不许两年後她带东西回去。有这个时间,她不仅可以好生绣绣自己的嫁衣,也可以多给霍公亮夫妇他们做些针线,横竖他们不是索书平,还长个子的。
见她终於笑了,苏姨娘也就放心了,悄悄地道:「霍大人和霍夫人一门心思为了二小姐好,您可别辜负了他们的心。若是让他们知道您成天在家愁眉不展的,连饭也吃不下,不知得有多担心呢。要依我说,二小姐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他们好生保重。把自个儿调养得好好的,一过门就给他们生个大胖小子,这才叫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