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灯光明亮,映得那块白玉如上好凝脂一般,华美温润。肖嬷嬷不知为何,只觉得这东西似曾相识,一直吸引着她不停的看下去。随着木乔的手指轻轻转动,就看见那扳指内侧篆刻着一个古朴花纹。

在肖嬷嬷看清那个花纹时,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连声音都颤抖了,「这……这东西二小姐是从何处得来!」她的声音里隐含着几分凄厉了。

木乔吃了一惊,「嬷嬷,您认得这东西?」

肖嬷嬷的眼泪忽地掉了下来,她扑通一声跪在木乔面前,「二小姐,求您把这东西给我看一下,让我再好生看一眼!」

木乔赶紧伸手去扶她,奈何肖嬷嬷不肯起来,她只好把扳指递到肖嬷嬷面前,「嬷嬷您慢慢看,别着急。」

肖嬷嬷双手捧着那枚扳指,不停的颤抖,当那一颗温润的玉石完全落入掌心时,她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哽咽地道:「二小姐这东西……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木乔也不骗她,「是佟丽萍临死前交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嬷嬷知道它的来历,对吧?」

肖嬷嬷用力点头,「二小姐您不瞒我,我也不会用假话来诓您。这东西……是宫里的,或者说,我从前在宫里服侍过的主子的随身之物。原本、我原本以为这东西早已随着当年那些事埋进黄土里了,没想到它居然尚在人间!」说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悲喜交集。

而木乔听得这些话,当下头皮直发麻,脊梁骨直冒寒气。她不会不小心,捅破了什麽了不得的马蜂窝吧?这麽想着,她突然有些後悔起来,只觉得自己不该问起此事。

木乔既是知道这扳指的来历,那霍梓斐的任务自然无法达成,他已经尽力了,把沈亦儒带到哥哥面前。

「你有什麽话,问他吧。」

沈亦儒告诉霍梓文,「姊姊说,东西还是搁在她那儿的好。她是女孩子,若是查问起来,也好说得过去,让你以後别管了。她还说,霍大人还在朝为官,有些事情得避嫌。」说着,他又压低了些声音,「三哥,那到底是个什麽东西呀?你就别让我和四哥打闷葫芦了吧。」

闻言,霍梓文心中一凛,完了,肯定是木乔查出那扳指的真相了,想自己把风险给担下来,但这麽大的事情,是她担得住的吗?就是旁人问起她什麽时候见过佟丽萍,不也容易露出马脚?

但不论东西在哪里,有麻烦都是必定的,他现在最该做的,不是追究这扳指的下落,而是消除它有可能带来的种种不利影响,起码别把自家人牵扯进来。

於是他把瞪大眼睛,等他解释的两个小弟都给打发出去了,「不该你们管的事情都少管。还有,这事跟谁也不许提,去吧!」

沈亦儒和霍梓斐对视一眼,悻悻的走了,回头,两人私下商量。

「真不管了吗?」

霍梓斐两手一摊,「我想管也管不了啊,那扳指我又没见过,上哪管去?你见过吗?」

沈亦儒见过一眼,但印象也不深。片刻後便意兴阑珊的一甩袖子,「算啦,都拿咱们当小孩儿,不让管就不管,横竖还少操些心。」话虽这麽说,但心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霍梓斐从没见过哥哥和阿乔如此行事,着实有些不放心,想了想道:「那你盯着阿乔,我盯着我哥,有消息咱们随时通气!」

达成同盟的沈亦儒又恢复了斗志,回家去木乔那儿套话了。

这头霍梓斐也开始动心思,要怎麽去霍梓文的房间里一探究竟。

春光正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御花园里奇花争艳,没有寻常的富贵俗气,清贵雅丽,如宫中的美人,无论曾经的身分再卑微,一旦受宠,也总得透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方显得出高贵不同。

佟正恩会这麽想,自是有来由的。眼下皇上身边的服侍的刘姓妙龄女子,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宫娥,听说就因为年前扫雪时被皇上无意中发现,便纳为新宠,封为更衣。

虽然品级是嫔妃之中最低的,但好歹也是皇上的女人,顿时就贴上不一样的标签,立马做出鱼跃龙门、身价百倍的尊贵样来了。

皇帝兴致颇好的歪在榻上,瞧着眼前这个宠臣,一脸的鸡皮疙瘩与旁边美人娇花恰成鲜明的对比。

「听说你今儿个又带了些好东西来孝敬朕,是什麽?」

佟正恩低头一笑,「皇上一会儿就知道了。总之是臣的一点忠心,若是皇上赏脸,就给个笑脸。若是不好,只管摔在微臣脸上,只当出气了。」

这话说得让皇帝笑得合不拢嘴,「听听这口气,倒跟朕那总管太监越来越像了,若不是瞧在城阳的面上,朕一定把你净了身,收在身边天天服侍。」

这个佟正恩,典型的小人一个。不过皇帝也是凡人,不可能总是一本正经、端庄肃穆,他也需要有人来给他提供一些新鲜逗趣的取乐法子,有时也想要些过於奢靡浪费的东西来享用,这就是历朝历代一些佞臣小人得志的缘由所在,佟正恩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会是最後一个。今日他又是有备而来,自然早已摸清了门路,不至於让皇帝失望。

「皇上,该用药了。」刘更衣捧着刚送来的药,娇滴滴的要伺候他服用。

时气日暖,那黑糊糊的药汁似是越发苦了些,皇帝眉头一皱,「左不过就是这样了,不喝也罢。」

见话题合适,佟正恩接口道:「皇上还是先用药吧,良药苦口,总是有好处的。」

皇帝却轻哼一声,面露不悦之色,「太医院的药,也就配得起这样评价了。」虽然没有明显的责备,但不满之意显而易见。

听见这话里的意思,佟正恩便适时提起,「微臣说句不怕冒犯的话,上一辈原先倒真有几个老太医不错,像郡主身子一向不好,前几天听说从前在宫里供奉过的一位太医後人来到京城,特意去看,换了个方子,果真觉出比从前好了许多。」

皇帝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毕竟没有人不想药到病除,永保青春的,张口就问:「是哪一位太医的後人?」

「这个微臣也没亲眼见着,只恍惚听见郡主说的是姓蒋。」

皇帝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但记不太清楚了。

佟正恩见状,接过话来,「若是皇上不嫌弃,让微臣去跑这一趟,召他来宫中也就是了。若是不好,便逐他出去,若真是个人才,皇上便留在身边,也是他的造化。」

「也好。」皇帝点了点头,忽地似笑非笑的看了身边的刘更衣一眼,「请个新大夫来,也替你治治,免得你总说御医开的方子一点都不灵。」

刘更衣娇羞无限,「皇上又拿人家取笑!」

佟正恩一瞧这暧昧,顿时明白了三分,「莫不是,娘娘有喜了?」

刘更衣把头埋得更低,皇帝却笑道:「总是害喜,晚上也睡不好,得请个厉害大夫来治治才行。」

这位才获宠幸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反应再强烈也到不了哪儿去,想来不过是嫔妃争宠的手段而已,没想到皇帝看了大半辈子却还是乐此不疲。

但其实人到暮年,更爱看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为了自己争风吃醋,以此证明自己雄风不减当年,佟正恩是个男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想着这些,他脑筋一转,忽地生出条毒计,「皇上,说到为娘娘安胎,请个男大夫来总不比请个女孩子便利。臣常听说,索家二小姐接生之术极高,况且天生有煞气,镇得住那些魑魅魍魉,是以京城大户人家有什麽难产不顺的总爱请她。像微臣过世的大嫂,生产之时几乎母子不保,也是索二小姐来了才得以保全性命,娘娘这龙胎来得更加要紧,非得有人全程陪同不可,不如皇上下道圣旨,召索二小姐进宫,必定保娘娘平安生产。」

「朕记起来了!是那个和叶大将军议婚不成,又去带发修行的女子吧?」

佟正恩兴高采烈的捧场,「皇上好记性,正是她!」

刘更衣甚是好心的道:「可臣妾听说,索二小姐已经跟霍太傅家的长公子订了亲。眼下正在备嫁,召她入宫,只怕不大好吧。」

皇帝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含笑问美人,「你久居深宫,这前朝的消息怎麽这麽灵通?」

刘更衣吓得跪了下去,「非是臣妾有意打听,只是在前几天的春宴上,霍大公子当众向索二小姐表白,还拒绝了三皇子府的淑仪殿下的示好,是以消息传回宫中,无人不知。」

皇帝一双浑浊的老眼里闪出一抹颇为玩味的笑容,「那三皇子有什麽表示?」

「三殿下当众表示,愿意给他们当主婚人。」

佟正恩又急忙补上一句,「但听说两家商议过後,将婚期订在後年。想来便是请索二小姐进宫,陪娘娘生产完毕再回府待嫁,也还有一年的准备时间呢。」

是吗?皇帝轻轻一笑,「来人啊,拟旨,召索二小姐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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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财女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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