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油磨坊

橄榄油磨坊

第一次向我们说起普罗旺斯橄榄油之美味的,是“伊凤阿姨小馆”的80岁主厨苏里瓦夫人。在她心目中,那是普罗旺斯最好的东西。关于这件事,她比我们所认识的任何人都更有发言权。她不仅是出色的厨师,也是位橄榄油专家。她试用过所有品牌的橄榄油,而根据她的专业知识和审美眼光,雷伯谷地产的橄榄油最好。根据她的提议,我们如果想买这种美妙的东西,可以到莫桑村(Maussane-Les-Alpilles)的小磨坊里去找。住在英国的时候,橄榄油对我们来说可算是件奢侈品,只是在调制新鲜蛋黄酱或拌莎拉的时候,我们才舍得用上一点。在普罗旺斯,它变成了日用品,遍地都是。我们一次就买了5公升用铁罐装着的橄榄油,用来做菜,浸泡羊乳酪、红辣椒,还拿来蘸面包,拌芦笋,保存蘑菇,甚至用它来防止醉酒――饮酒前吞一大汤匙橄榄油,据说可在胃壁形成保护膜,免遭过量酒精的侵蚀。我们像海绵般吸取着橄榄油,渐渐学会了分辨它的等级和口味。结果是,我们开始变得挑剔和敏感,从此放弃了到商店里或超级市场买油,而磨坊及生产商成了我们进货的惟一选择。我对于四出搜寻橄榄油的兴趣,绝不下于为了寻觅美酒而遍访当地的葡萄园。出门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盘算午餐在哪里打发。我们如果要去陌生地方,除了研究地图之外,一定会细读戈米氏指南。我们发现,莫桑村很靠近雷伯,而雷伯的博马奈餐厅我们是光顾过的,菜固然好,账单也很惊人。莫桑的餐馆会不会同样贵呢?苏里瓦夫人帮我们解决了问题。“到帕哈度(LeParadou)去,”她告诉我们:“在帕哈度小咖啡馆里吃午餐。但是,中午以前一定要到哟。”外出的那天是个寒冷、晴朗、适合美食的好天气。在正午前几分钟,我们跨进了帕哈度咖啡馆。扑面而来的大蒜香和燃烧木柴的气味,极大地调动了我们的胃口。长方形的屋子里生着好大一堆炉火;屋里摆满了古老的大理石餐桌,还有素色瓷砖砌的酒吧。厨房里正传出忙碌的刀声。在我们看来,这家餐馆万事俱备,但是老板说,唯独缺少我们的座位。屋里暂时还是空荡荡的,可是老板解释说,十五分钟之内就会坐满。他抱歉地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值此危急关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平时并不显山露水的妻子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此时的她由于面对咫尺天涯的午餐,从心底里表现出一种悲痛欲绝的神情。我敢打赌,任何人只要看到她当时的表情,都会立刻良心发现,义不容辞地供她驱策。而老板的目光恰好不经意地掠过妻子的面庞,这一瞥已经足以融化他心头的坚冰。再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我们立即被安排在面向炉火的一张桌子旁,中间还摆上了一瓶上好的红酒。不一会儿,老顾客熙熙攘攘地进来了,直奔他们每天坐惯了的餐桌。还不到十二点半,咖啡里已经座无虚席。老板,也是这里惟一的侍者,满手端着盘子忙得团团转。这家餐馆按照免除顾客点菜烦恼的法则经营着。像奔牛村的“车站咖啡馆”一样,厨师做给你什么,你就得吃什么。我们得到的是一份油炸脆番薯片、一份橄榄油沙拉,此外还有粉色的乡村香肠切片,蜗牛、鳕鱼、煮鸡蛋蘸蛋黄酱、柔嫩的乳酪和自制的蛋饼。这样的一餐,在法国人看来习以为常,却能让到访的游客在多年之后仍然津津乐道。对于我们这对居住在这里的外籍人士而言,这是又一次愉快的发现。我们决定把这家餐厅的大名写上我们的记事簿,留待某个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带着辘辘的饥肠故地重游。可以肯定的是,到时候我们一定会酒足饭饱,身上暖和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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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旺斯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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