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翠当即一跺脚,心里骂,老娘还要问你呐,一瞬间金翠脑海里浮现种种设想,彷佛看到了沈向尧纠缠自家少奶奶,使得少爷胡乱猜忌,最终夫妻和离的悲惨景象,她咬了咬嘴唇,明白这事声张不得,只恨恨地躲了一下脚,瞪着沈向尧,把一肚子话都憋在了心里。
沈向尧对掌柜的道:「我见个旧相识,你先忙吧。」说完走近金翠,朝後堂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历来礼数周全,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金翠也不知怎地就是看他不顺眼,她绷着脸随他来到後堂僻静处,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你怎麽在这儿?」
「我在这儿大概是因为这家客栈是我们沈家开的……」他当真无知地继续问金翠,「你怎麽会出现在这里?哦,是不是萧家不要你,把你撵出来了?」
金翠反感他一副自来熟的打趣样子,冷声道:「我陪我家少爷、少奶奶和小少爷上京会亲戚。」瞥他一眼,心道听见没,我们少奶奶有小少爷了。
果然沈向尧脸色一黯,「小少爷?那……恭喜萧大少爷了。」
金翠见他神情落寞,心想难道他真的不知情,是碰巧出现在此处的?她咽了下唾沫,艰涩地道:「总之过去的都过去了,井水别犯河水。」
沈向尧轻笑,「哦,你是怕我出现,让萧砚泽误会……」
她冷哼,不带好眼神地瞅他。
这时就听沈向尧慢悠悠地道:「也对,万一萧砚泽认出我是梅之项,你家少奶奶怀小少爷的日子我正好在陆家,有些事就说不清了。」
金翠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沈向尧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抡起胳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要搧他耳光,「你胡说什麽呢?」
他向後退了一步,笑道:「金翠姑娘别动气,我只是说让萧砚泽误会了不好,你以为我想做什麽?」
她直跳脚,「你分明知道小少爷的生日,刚才还装做不知有他,你、你、你……」
沈向尧摆摆手,「好了,我不吓唬你了,我怎麽会做伤害陆寄眉的事情呢,她都替萧砚泽生孩子了,我就算曾经再倾慕她,如今尘埃落定,我也早就收心了。」掸了掸袖口,装模作样地给金翠作揖,「免得你们生疑,我这就避嫌离开这里,给你们行方便。」
什麽叫行方便?不行方便,你还想怎样?但金翠这会只想赶紧把这瘟神送走,黑着脸没吭气,沈向尧便笑了笑,出了门,金翠怕他没走远,悄悄跟在他身後,见沈向尧蹬车走了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金翠回到客栈内正好见奶娘下了楼,原来少奶奶见她许久不回来,派奶娘出来找她,两人碰了面,奶娘问她干什麽去了,她丢下一句,「解手!」就匆匆地上楼去了。
奶娘在身後喊她,「我说你要洗脸水了吗?」可金翠头也不回的噔噔噔地上楼去了,很快没了影子。
奶娘在原地叹道:「幸亏楼梯结实。」
金翠一溜烟回了屋,脸色十分难看,萧砚泽正跟妻子逗孩子,见了金翠,低声对妻子道:「她怎麽了?脸色这麽难看,黑里透着青。」
陆寄眉早就发现了,对丈夫道:「可能是身上不舒服,你先陪毅儿,我问问她。」
萧砚泽朝儿子噘噘嘴,怪声怪气地道:「女人真麻烦,天天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还是咱们好。」萧元毅大眼睛转了转,握住爹爹一根手指,咿咿呀呀地叫,萧砚泽回头瞅陆寄眉和金翠出去了,朝儿子叹道:「哎,可咱们偏离不开她们。」
陆寄眉随金翠来到她的房内,原本以为金翠是月信来了不舒服,想叫她好好休息,没想到金翠拉着她的手到床前,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您、您猜我……我见到谁了?」
「鬼?」她分明是一副白如见鬼的恐怖模样。
「我跟您说我见到谁了,您就没心思说笑了。」金翠一字一顿地报出那人的大名,「沈向尧。」
陆寄眉愣了下,然後反问道:「他谁啊?」
这是一孕傻三年吗?少奶奶居然把人给忘记了,金翠急慌慌地描述,帮她回忆,「梅之项,在老爷和夫人跟前装捕快那个,咱们合夥把他赶走那个。」
「啊,他啊。」事情过了差不多一年了,她一心扑在丈夫和儿子身上,哪有闲心记得这麽个人,「他怎麽了?」
「我刚才在楼下见到他了,他还跟我说了一些屁话。」金翠吐了吐舌头,「他说,您怀小少爷的日子他也在陆家,说大少爷会怀疑您……」
陆寄眉脸色一沉,似蒙了一层乌云,金翠咧咧嘴,担心地看她。
「所以呢?他想怎样?」
「他说完了,马上又说他在说笑,这会人已经走了,说不会再出现了,可我怎麽总感觉他阴魂不散,对了,这家客栈就是他家开的。」金翠也跟着心烦,「居然碰见了他,真教人糟心。」
「咱们不了解他,谁知道他是怎麽想的。」陆寄眉冷声道:「只要他不是疯子,他应该不会做出污蔑我的事,让砚泽误会了,他也没好果子吃的。」倘若他真敢站出来诬陷她,退一万步讲,就算诬陷成功了,跟有夫之妇通奸,萧家和萧砚泽若不要他的命才怪,沈家家大业大,财大气粗,萧家也不是好惹的。
「您是说他……他不会那麽做?那他跟我说那些话是威胁咱们吗?」
「可能真就是威胁,他估计想让我害怕,乱了分寸,胆怯也好,惶恐也罢,先闹了咱们个心绪不宁再说。」陆寄眉咬着嘴唇,一点点揣测他的用意,「他之前用深情款款的路数走不通,这次八成想换个招数,看我这人吃不吃罚酒。」
金翠傻了似的反问:「真的是这样吗?」
「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倘若下次他再出现,而咱们对他礼遇有加,他肯定就知道,哦,原来陆寄眉害怕威胁呀,那就继续威胁她好了,一定会变本加厉地胁迫我,那才叫难收拾呢。」陆寄眉抱着肩膀,气鼓鼓地道:「我孩子都替砚泽生了,沈向尧到底想干嘛?」
金翠恍然大悟,「所以我对他横眉冷对是对的?下次再见到他,应该更恶劣些。」
陆寄眉往床上仰躺了,不无疲乏地道:「上京了,还愁见不到他吗,京城是他的本家,我爹以前审过一个案子,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好像是有一户人家的小姐在路上丢了东西被登徒子捡到了,因为怕人误会,派丫鬟想把东西收回来,结果那登徒子反倒把丫鬟给收了,丫鬟又做引路人,教那人翻墙进了院子把小姐给奸污了。
可笑可悲的是,那人进屋後跟那小姐说,你现在喊人来,你的名声也坏了,你如果不叫,我或许还会保你周全。」
金翠咧嘴,「这太夸张了。」
「後来那小姐自尽了事情才败露,你说,原本是为了维护名声,结果正因为这个弱点反倒受人威胁,真的失去了贞洁,所以君子不立巍之下,女人一定要小心,不给坏人可趁之机。」
金翠忙不迭地点头,「对啊、对啊,您是想说咱们不给沈向尧可趁之机,对吗?」
「没错,我更想说的是,咱们没有像我讲的那个案子中的小姐,给人捏住了把柄,我的随身物件没丢过吧,我衣物遮盖处的样子他不知道吧,他凭什麽说跟我有染?」陆寄眉道:「别被他吓唬住,仔细动脑子想想就会发现,除了我怀孕那段日子他在陆家之外,他根本没别的证据,真出了事情,我爹娘也会站在我这边,一口咬定沈向尧不是梅之项。」
「可是少爷……就怕他相信啊,他可是见过沈向尧和梅之项的,两人是不是一个人,他一看就知道,他连咱们之间都怀疑,万一、万一……」
「我都说了,沈向尧如果没疯,就不会和砚泽当面对质这件事。」陆寄眉耐心地诱导金翠,「依照少爷的性子,倘若我真有奸夫,你觉得他会怎麽对待那奸夫?」
「呃,倾其所有也要雇人杀掉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