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屋外的丫鬟不解的对视一眼,小声道:「小姐这起来又躺下是做什麽呢?」

另一个道:「谁知道呢,反正她一直都这麽怪,天知道她整天想什麽!」

「咳咳!」从外屋走进来的秋菊咳了几声,屋内的丫鬟顿时安静了。

第二日一早,青梅照例在起床散步後朝着文大夫住的地方走去。但却没有在他那里多逗留,而是向文大夫打听了黄夫子的住处後便告辞了。

「小姐,您要去哪里?」秋菊见青梅并不是像往常一样回别庄,不免有些担忧。

「去看看黄夫子。」

「这……」秋菊有些为难,「小姐,您要见黄夫子,不如我们先回别庄,您换乘轿子後带上家丁再去吧。」

青梅往身旁看了看,平常她出门的时候都有秋菊、两个丫鬟及一个家丁,一共四个随从跟着,去黄夫子家的路上也不用走小路,都是别庄名下的田地,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这里离黄夫子住的位置要走小半个时辰,这可是难得的运动机会,所以她当即道:「不要!」

秋菊哀求,「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青梅指着前方,「大路,没事!」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秋菊拗不过她,只好遣了身旁的小丫鬟,让她回到庄子里,速速带着家丁抬轿子赶来。

黄夫子正在自己的竹屋里诵读。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所恶……」

青梅听得眼晕目眩,这念的是什麽?!刚要抬脚进屋,只听得屋内人道——

「竖子无礼,为何不请自来?」

青梅不知如何是好,黄夫子竟然跟她讲文言文,她要上哪儿去辜狗?!

青梅是个很乾脆的人,既然她答不出来,那麽不答不就成了!她往黄夫子的窗户里内疚地望了一眼,意思是——「夫子啊,我答不出来,真抱歉,但我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就不在你这里丢人现眼了」。

於是这门她不进了,夫子也不叫了,带着三个丫鬟和一个家丁原路返回了。

黄夫子等了半天,口都念乾了,都没有等到青梅进屋,心中纳闷,「这小丫头大老远跑来不就是代崔管家向自己认错,顺便请自己回去教她麽,怎麽人都走到门口又回去了?」

黄夫子越想越纳闷,更觉得得去问清楚。他撩起衣服就站起来准备出门,但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不成不成,这样太丢面子了!遂拿起那本还没念完的《大学》又开始摇头晃脑的读起来,只是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青梅其实是个内心丰富、很有求知慾的人,但面部表情却很单一,说好点听叫沉稳,难听点就是面瘫!没有人知道她那张冰山脸下到底有什麽想法,所以当第二日,青梅继续带着秋菊四人往黄夫子家走去时,大家都觉得她这是白费功夫。

但青梅的想法其实挺简单,她就是想要弄清楚昨天黄夫子念的那一段乱七八糟的话到底是什麽意思。

黄夫子今天一早就起来了,还是坐在昨天那个窗户对门开的屋子里。这次他不念《大学》了,改读《孟子》。心想,从古到今最会糊弄人的,孟子要说自己是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他满肚子的小故事连君王都被哄得头晕目眩,就不信一个七岁小娃娃听了不着迷!

青梅一走到竹屋门前,就听得屋内的黄夫子念道:「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根本是鸭子听雷——有听没有懂!所以往窗户里望了望後就走了。

黄夫子念得兴致正高,直到守在门外的书僮走进屋,站在他跟前小声道:「夫子,人走了。」

黄夫子一愣,心道:「怎麽又走了!」

青梅再次无功而返,不过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难得有机会走这麽长的路,权当是锻链身体。常年雇佣兵生涯让她早已习惯阴暗潮湿的生活环境,古代的环境好,空气清新,四周绿葱葱,此刻她就像是终於冲破束缚的地鼠一样,全身心投入大自然的怀抱里。但雇佣兵生涯中养成的性格,让她内敛无比,所以即使此刻她十分高兴,在旁人看来却和平时没什麽差别。

正走着,听到「扑通」一声,青梅立刻停下脚步,闻声望去。

崔靖正站在湖边往水里扔着小石子,从力度可以看出,他此刻心情极度郁闷,需要适当的发泄。

青梅仰头看了看天色,秋菊心领神会立刻道:「学堂现在还没有放学。」说完就闭上了嘴巴。

哟,崔靖今天跷课了?

青梅正想着,突然间就感觉一道目光打在自己身上,湖边的崔靖正抬头往她这里望呢。

「今天看到的、听到的都不准对我爷爷说,知道吗?」

两人坐在一棵树下,崔靖神色严肃地交代青梅各种保密事项。

青梅点点头。

崔靖见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心想青梅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心底顿时松了口气,乾脆躺在树荫下,双手枕在脑後,一脸忧愁的仰望天空。

难不成是恋爱了?崔靖今年十岁,古代人早熟,如果是早恋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了。结果崔靖一开口,青梅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而且太肤浅。

崔靖问:「青梅,你会不会想爹娘?」

青梅不语,不摇头也不点头,心想,这孩子今天怎麽了,怎麽突然泛起淡淡的忧伤?不是恋爱的话,难不成是明媚忧伤的青春期提前了?

不过青梅又猜错了,崔靖之所以会这麽问,全因为在学堂里有个胖子说他装可怜博同情!想他崔靖堂堂男子汉,什麽时候和「可怜」扯上关系了!

不过也怨不得别人这麽想,崔靖的父母早年跟着商队去西域贩货,路上遇到劫匪都死了。夫子遇到这种双亲早逝的学生,会认为他们比较脆弱,凡是涉及到父母的问题都小心翼翼的回避,殊不知这样一来,惹得其他同学不高兴了,凭什麽他就特殊?

於是,一场斗争开始了,最後以镇上吴胖子为首的纨裤派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势单力薄的崔靖。

崔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最後道:「你说,我该怎麽办?」

青梅差点睡着了,听到问话,猛地一个激灵醒了。她揉揉眼睛,略带迷茫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麽?」

匡当一声,崔靖当场石化。

算了,青梅一直都是这副呆样,也不指望她能提出什麽有建设性的意见了。不过他说了这麽一大堆,心底那些不快倒是舒畅了许多。

青梅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小孩儿之间的打闹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还要继续她的散步大业呢!

第三日,青梅依旧早早的去拜访黄夫子,今天黄夫子念的是《老子》。

这……她这个半文盲继续听不懂。

青梅什麽话也没有说,依旧是在窗户旁站了一会儿,等黄夫子念完後便静静走了。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秋菊终於看不下去了,紧蹙着眉头道:「小姐,您若是想要黄夫子继续教您的话,就去找崔管家说说吧!」

青梅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哦。」

秋菊一喜,小姐听进她的话了?

不等她高兴多久,第七日,青梅依旧准时出现在黄夫子的窗前。秋菊一口气闷在胸口,澈底放弃劝说!

一连二十一日,黄夫子从《大学》到《孟子》,再从《老子》到《庄子》,每天念的从不重复,只是每到辰时,总会不自觉地往窗边坐。

第二十二日,黄夫子照旧坐在窗边,特地挑了一首乐府,念道:「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他往窗外偷偷望了一眼,竟没看到那小丫头。

黄夫子心里纳闷,问道:「现在什麽时辰了?」

门外书僮道:「禀先生,已经辰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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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力全开小萌妃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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