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阿耶贡起身,恭敬地行了礼,道:「我等一路过来京城,沿途听到许多百姓说起安郡王和晋王深入贵国蜀地救援百姓,九死一生的事迹,深感敬佩晋王和安郡王,晋王早已娶妻,不成想,安郡王竟也心有所属,我等也不强求,只是,不知,安郡王心仪的是哪位贵女?」
安郡王贵为渊帝的亲孙子,且是藜国人最为重视的嫡孙,既是迟迟不与夏太后和渊帝说起,这当中定是有隐情,只要安郡王说不出,他们荻国的公主……
阿耶贡一双小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安郡王,就等着他说出是哪家的贵女!
安郡王不妨这荻国的老匹夫竟然不饶不休,求救地看了贺承一眼。
岐王妃本雀跃能娶回个荻国公主,对平儿的路必当大有裨益,不想,平儿竟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说,有心仪的狐狸精!
一时捂着胸口,只觉得心头一阵绞痛。
贺承却也无能为力,对着安郡王的眼,默然不语。
这等时候,要么娶荻国公主,要么,说出斐斐。
「感谢荻国使臣的关怀,小王心仪的女子正是我朝吏部尚书席大人的嫡女,圣上钦封的明珠郡主席斐斐!」
安郡王看着木愣的斐斐,一字一句道。
席府嫡女,明珠郡主!
夏太后忍着心头的大喜,温和地对渊帝道:「皇上,既是平儿有了喜欢的,这事,便绕过平儿吧!」
渊帝捋着胡子笑道:「小儿女心性,平儿也该成家了!」
席斐斐脸上像是被煮熟了的,软皮的虾子,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坐,还是站,愣了半晌,脸上一片苍白。
「只是此事只怕是安郡王一厢情愿!」阿鲁特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端着琉璃盏,里头的百花酿,幽幽散着些许沁凉的醇香。
举着酒杯敬渊帝道:「小王未料到还能在藜国见证一回郡王爷的雅事,只是不知道藜国风俗,女子是否有自主择婿的权利?」
安郡王放在身侧的手,不禁捏紧,一双深邃的眼带着警告地瞪着阿鲁特。
苏清蕙轻轻捏了贺承的手,悄声道:「他们有意斐斐!」
渊帝不动声色地道:「自然,不说席斐斐贵为藜国郡主,便是普通百姓,在藜国也有择婿的权利!」
阿鲁特点头,「我荻国女子地位也一直不逊于男儿,」又看向已经紧张的无以复加的席斐斐,微微勾了唇角,道:「不知,明珠郡主对这桩婚事意下如何?」
席斐斐涨红着脸,见阿鲁特眼里锐光闪过,一双大眼里满是惊恐,此时只要她应下,她便是将自己许给了安郡王,如若不应下,阿鲁特是要带她回荻国!
此时,斐斐才恍然明白刚才在殿外,阿鲁特对她说随他去荻国见识塞外风情,竟然不是戏言。
「启禀皇上,臣女,臣……,」忽地掩了声,道:「姻缘之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听爹爹的安排!」
斐斐说出这句,心口犹如刀子划过一般,一阵阵钝痛,爹爹一向有意安郡王,如若不是她自己不愿意,怕是二人一早便定下了,只是,此刻!
定远侯下手的席恒峰,从荻国使臣开口联姻之事,便已经绷紧了弦,此时,出位道:「启禀皇上,安郡王天资聪颖,宅心仁厚,多年来甚斐斐绝望地闭上了眼,身子如筛笠一般颤抖,前两日,她还收到陆哥哥的信,伯父和伯母不日就要进京了,已经备好聘礼来席府提亲。
阿鲁特没想到看似野性的席斐斐会选择妥协,眼睛微微眯起,见席斐斐闭着眼,心里不禁自嘲:看来比起令人厌恶的安郡王,他这个荻国王子,才是真的洪水猛兽。
苏清蕙察觉到斐斐的异样,捏了把贺承,贺承忙举杯道:「陛下,此次毕竟是接风宴,主角是阿鲁特王子并阿耶贡等使臣,岂可让安郡王的姻缘这等小事耽搁此等良辰美景呢!」
太后微笑着接道:「是呀,陛下,咱们如此可真是慢待了阿鲁特王子和阿耶贡大人!」夏太后看着斐斐微微发白的小脸,心里一阵抽痛。
当年她就是这般逼迫藜泽,藜泽应了,往事再现,此时换了她的外孙女儿。
夏太后轻轻地看了渊帝一眼,便是那一眼,渊帝竟看出了一点乞求的意味,心里瞬间软和的如天上的白云一般。
举着酒杯对殿下众人道:「同饮一杯,望藜国和荻国结永世之好!」
散席的时候,斐斐还瘫在椅上,腿脚发麻,浑身冰冷,清蕙过来扶她,斐斐抬着眼,水汪汪的,像是下一刻眼泪便会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清蕙低声道:「再等一等!」
出了宫门,斐斐上了马车,倚在清蕙身上,呜呜地抽泣,清蕙一遍遍地拍着她的背,哄道:「傻斐斐,别怕,还有我和贺承呢,定会如你意的!」
斐斐心口在翻滚,泪眼朦胧地看着蕙蕙摇头。
她知道,谁也帮不了她。
她恨黎平,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她的名字!
她一早便和他说清了,她不喜欢,她不愿意!
他明明都已经见到了陆格!
马车外头,绿意大声禀道:「王妃,安宁郡主过来了!」
苏清蕙将斐斐护在自己身后,撩了一半的帘子,问对面马车上的安宁郡主:「安宁妹妹有什么事?」
安宁面无表情地摇头,在苏清蕙微皱的眉中,诡异地笑道:「听见明珠姊姊在哭,妹妹过来看一看,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苏清蕙脸色也有些不好,嘲讽道:「安宁此次一曲舞,必是入了阿鲁特王子的眼,当真是皇家贵女的典范!日后成了荻国王妃,在荻国的中定当能鹤立鸡群,一支独秀!」
安宁郡主一张淡漠的脸上显了几分愤色。
苏清蕙仰脸笑道:「听说驸马爷回来了,改天,真是可喜可贺,公主殿下向来是软和人。」
又低下头,有些担忧地道:「安宁妹妹可得帮着些镇着那什么兰念儿才好,听说也就比安宁你大个一岁多呢!」
见安宁眼睛几乎在喷火,苏清蕙微微一笑,对贺承道:「王爷,我们快些回去吧,出来这么些时辰,臣妾想早点回去!」
贺承应下,甩着手上的鞭子,一鞭子挥出去,清蕙的马车竟只动了一下,安宁郡主的马倒被抽痛的一阵疯跑。
清蕙轻轻地抿着嘴道:「咱们将她送走吧!越看越心烦!」
许是因了张士钊的事,苏清蕙一直被安宁郡主不待见,一出手便是青茹庵里趁黑毁她清白,她不在意都不行。
贺承乐道:「怎地,我家王妃忍不住了?」
见蕙蕙鼓着嘴,不理他,贺承暗暗垂了眸子,安宁和静沅长公主,他都没想过要放过,便是走,也得身败名裂的走。
接待了荻国使臣,锦城知府并着蜀地几位官员一起回来述职,说起此次水灾和瘟疫,众人将安郡王和晋王好一番夸赞,便是晋王妃,也添了两句。
陆知府还上呈了一份锦城百姓编的感激晋王、安郡王的儿歌。
渊帝心头微微皱眉,展开一看,第一句是:「蜀地涝,陛下慈,一箩子孙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