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清蕙一怔,忙伸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陆格说的?」
见席斐斐点头,苏清蕙心头顿生凉气,婉华郡主不该是回了东川王府了吗,而且,黎贺承在信里头竟对她只字未提,她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怕是这回太后娘娘打消了撮合黎贺承和婉华郡主的念头,但是,东川王府却想借势联姻!
苏清蕙并不担心黎贺承会受不住诱惑,但是,黎贺承在这事上头并无什麽经验,若是不小心中了有心人的计谋,以婉华贵为郡主之尊,怕是不好平息。
席斐斐见苏清蕙失了神,也替她着急,催道:「我们也去锦城,看谁敢和你抢人,我弄死她!」
【第四十三章王爷们染瘟疫】
苏清蕙深思了一下,摇头道:「暂时走不开,得过几日才行!」
管茗先生那边备的粮草已经陆续运过去了,倒是药材,因为瘟疫还没爆发,她对管茗先生也只说了个大概,否则管茗先生问她何以这般肯定,她也说不清楚。
席斐斐是个急性子,见她还思虑这思虑那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凶道:「蕙蕙,等你诸事停当了,你也不怕这府上得进人了!」
苏清蕙看着席斐斐急得红了脸,笑道:「不还有郡主嘛,谁敢来,郡主帮我把她拖出去便是。」
席斐斐被夸,白了一眼苏清蕙,语气也软了一点,娇嗔道:「那是自然!」
送走了席斐斐,苏清蕙也惦记着去一趟锦城,写了封信交给白芷,让她送去定远侯府,药材的事还是要催一催的,否则管茗先生稍微大意一些便麻烦了。
按日子算算,也该爆发瘟疫了,苏清蕙看着屋外京城里明媚晴朗的天空,带着大雨冲刷後独有的明亮耀眼,这般炎阳高照的日子,蜀地该是更为酷热难耐吧。
半夜里众人都睡下了,在外厢房守夜的白芷忽地听到一声尖叫,忙警惕地坐了起来,点了灯进里间,便见主子满头大汗,神色痛苦地嘟囔着什麽。
白芷忙将苏清蕙摇醒,轻声唤道:「娘娘、娘娘,可是作恶梦了?」
苏清蕙半睁着眼,看着眼前的白芷,恍惚了一会道:「我好像梦见贺承了!」
锦城行宫里,婉华郡主从粥棚回来的时候,王府前院里静悄悄的,心里不由有些忐忑,自己今天也逾矩了,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身後的白离。
白离躬身道:「郡主殿下,想来是今日事忙,行宫里的人都被派出去帮忙了。」
白离话刚说完,便见一个丫鬟带着一个大夫匆匆地从东院那边过来,大夫提着药箱,唉声叹气的。
白离伸手便将两人拦下。
婉华郡主轻声问道:「可是行宫里哪位王爷病了?」这里拢共就住着他们三个主子,不是她,便是晋王爷和安郡王了。
那大夫回道:「安郡王的病情,老夫无能为力。」
婉华郡主奇了,还能有什麽疑难杂症不成,轻轻一挥手,让那大夫走了,自个儿带着侍卫去安郡王住的院里。
里头围了好些丫鬟,又是喂水又是擦身子的,还有一些什麽都做不得的在外头啜泣,一团乱糟糟的,婉华郡主不由皱了眉,轻斥道:「都围着做什麽,没有活儿做吗?」
喂水的那个丫鬟,忙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郡主,王爷高烧不退,看了三个大夫了,都诊不出病因来!」
婉华郡主想到刚才那个大夫的神情,心里一咯噔,那大夫慌不择路的模样,哪是没诊出来的样子,怕是安郡王这病不轻,心里顿时一阵惊惶。
她两腿微微有些发软,这是皇上的嫡亲孙子啊,如若出了事,晋王爷不好说,他们东川王府却是要遭皇上猜疑的,立时问着那跪着的丫头道:「可曾通知晋王爷了?」
丫鬟也听出了郡主声音里的慌乱,吓得哭也不敢了,忙点头道:「王爷身边的侍卫去找大夫和晋王爷了!」
婉华郡主缓了缓心神,才走过去看了两眼安郡王,见其双眼紧闭,面色绯红,额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泌出来,嘴里还嚷着「冷、冷」,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
婉华郡主和一众丫鬟煎熬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见着晋王爷匆匆赶回来,身後还跟着好几个苦大仇深的大夫,有一个正是婉华郡主刚才见到的。
婉华郡主立即迎上去,黎贺承轻轻对婉华郡主点了头,便直接走到安郡王床边。
见安郡王浑身似在发抖,忙对一边候着的大夫们喝斥道:「安郡王好不了,你们也别想出行宫的大门,什麽病症,诊出了赶紧说出来,安郡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仅你们,便是你们府上的老老少少,一个都脱不了关系!」
门外站着的安郡王两个侍卫互相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晋王爷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是这时候除了依靠晋王爷,他们也没别的法子,这远在蜀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晋王爷的话刚落,一众大夫竟都跪了下来。
屋里众人都一愣。
一个年长的大夫抹着额上的汗,结结巴巴地道:「启、启禀王爷,安郡、郡王,这是染了瘟疫!」
一语激起千层浪!
黎贺承难以置信地看着屋里的一众大夫,屋里顿时连大夫们颤抖时衣服摩擦的簌簌声都能清晰地听见。
又有一个大夫咽了咽唾沫,艰难地道:「启禀王爷,城内已经陆续发现了几起一样的病症,锦城……怕是就要爆发瘟疫了!」
黎贺承声音低沉地问道:「可能治癒?」
为首的大夫道:「此疾刚在锦城爆发,想治癒,需得费些时候。」
黎贺承点头,对着大夫们道:「即日起,你们便住在行宫内配制药方,旁的本王也不多言,想来你们心中有数。」
婉华郡主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如果是瘟疫,不仅安郡王,这满城的人都有可能随时暴毙而亡!她来锦城,到底对不对?
黎贺承注意到婉华郡主的神色,也没多言,蕙蕙和他说过,可能要爆发瘟疫的,洪水刚退,他都没来得及喘口气,没想到瘟疫就开始了,幸好提前收购了药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本了!
安郡王在半夜里醒了,嚷着要喝水,待就着丫鬟的手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杯,才发现晋王在他屋里,他半眯着眸子诧异道:「王兄,这大半夜的,你怎在弟弟的厢房内?」
晋王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半晌,轻声道:「你染上了瘟疫。」
此刻,黎贺承竟有些不忍心看向安郡王,同是皇家子嗣,安郡王的处境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年幼便被过继,和母妃不亲,和父王有嫌隙,便是喊着皇祖母的太后娘娘,在自己回来後也疏远了他几分。
正值年少,怀揣着登上大宝的愿景,却在一个远离京城的疙瘩地里染了瘟疫。
黎贺承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安郡王怔愣过後,哼笑了一声,道:「本王没了,以後你在那条大道上也少了一个绊脚的。」
黎贺承突然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安郡王,肃声道:「听着,我黎贺承从来没想过使些什麽下三滥的手段弄死你,同为皇家子嗣,你我便是死,也该当死在金銮宝殿的血泊里,而不是这人鬼不知的锦城,这该死的瘟疫!」
他闭目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又道:「你不会死,我不会见死不救!你自己也不能有死的心,京城里,该死在我们前头的,大有人在!」
说着便起身要出门,他一脚跨出了门槛,又停下道:「你撑个几日。」他相信蕙蕙和管茗先生,定能找到药方救这场瘟疫。
晋王一走,安郡王招来左右侍卫,指着门道:「他是不是也染病了,脑子烧坏了吧?」
左右侍卫都低着头不出声。
安郡王自个儿也觉得没趣,若这次换成黎贺承得了瘟疫,他会不会顺势弄死他?
他不知道,通往那个位置的路,本来就是布满血腥的。
一时又自嘲道:「就算黎贺承愿意救我,也得有解药才行哦!」
知道黎贺承真心愿意救他,安郡王每日里也就陪着一帮大夫们伸手把脉,吐舌头看舌苔,给他们翻眼珠,扎针,喝些乱糟糟的苦药,每日里却依旧必有半日高烧,意识不清。
婉华郡主经过最初的慌乱後,在白离的指导下,这两日带着行宫里的人将行宫的每个角落都撒了一层石灰,又让丫鬟们烧热水,将衣物器皿都烫了几遍才甘休。
同时又主动找晋王爷商量,在锦城里大街小巷贴告示,让各家都撒石灰,煮沸水烫衣物器皿。
然而似乎并不见效,锦城里头,染了瘟疫的人越来越多,先前得了瘟疫当一般热病看的,已经有好几个死了,一时人心惶惶,便是每日来领粥的灾民也一日少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