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已经是第七日了,程修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了,他既是装着死了,连她都背了个丧门星的名号,便是他回了京城,她和他的姻缘又该怎麽光明正大地续起?

杨楚雄带着苏清汐来柏树巷的时候,苏志宏正好去了衙门,苏侯氏在女儿房里拉着女儿的手,看着几日便瘦削下去的女儿,心里一阵忧愁。

母女俩听到门上来报,有些惊讶,又觉得意料之中,来京城之前,她们便猜过苏清汐会上门来走亲戚。

苏侯氏因着女儿的事,心里烦闷,听到苏清汐的名字,便看向了女儿,轻声道:「娘知道你心里烦躁,必不叫她扰了你,娘先去外头看看。」

苏清蕙倚在床上,摇头道:「不,娘,你也不必去见。」说着又对着苏侯氏身後的林嬷嬷道:「林嬷嬷让人先将他们领到前厅里,上茶水伺候着,要是他们问起,就说家中突遭变故,不便待客。」

林嬷嬷屈膝应下。

前头杨楚雄和苏清汐一路从正门过来,苏清汐便眼睛不转地一直打量着到了前厅,见屋子里头也就一两棵有些年头的树,不说红珊瑚这些大些的摆件,便是小些的瓷瓶玉器也没见到一两样,前厅里头左右摆着的那两个半人高的珐琅彩瓷,她屋里就有一对,还是丫鬟从集市里花一两银子买回来的!

苏清汐不由觑了觑眼,她都注意到了,杨楚雄怕是心里也有数,忙端着茶抿了一口,对着杨楚雄笑道:「二叔自来勤俭惯了,便是做了京官,屋里摆设也和在仓佑城是一个模样。」见他看了过来,又补充道:「也难怪那许多地方的知府,唯有二叔升了上来。」

杨楚雄心里嗤笑,他还真不信苏志宏是个两袖清风的傻子,真的两袖清风能调到鸿胪寺那个清闲富贵窝?只是当着苏家下人的面,他却是点头道:「苏大人确是难得的清官,本世子心里也是仰慕已久。」

自家是勳贵一系,素来和文人士子有着泾渭分明的鸿沟,只是这些年爹爹一直有意拉拢文人,好通过他们的嘴给杨家传传贤德清正的名声,这苏志宏在地方待了许多年,底下交好的文人士子估摸也不是个小数目,难得又是汐儿的叔叔,杨楚雄倒是愿意自降身价来拉拢的。

主家半晌没有个人影,苏清汐便是小口小口抿着,茶水也喝了两盏了,小腹隐隐有些微涨,见前厅里伺候的丫鬟一直垂着眼,眉目不动,早有些不耐烦了,便问道:「你们到底通传了没有?便是婶娘没有时间,蕙姊姊总能来见一见吧?」

那丫鬟正是苏清汐没见过的白芷,此时瞥了眼上座的两人,淡道:「我家小姐未出阁,怎好接见外男?这位……姊姊,还望注意言辞!」

白芷话音故意在「这位」那里停顿了一下,却不妨正触痛了苏清汐的心头恨。

她正待发火,却瞥见杨楚雄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头一震,喝骂道:「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我是苏家五小姐!还不去喊婶娘过来!」

林嬷嬷适时地从後面过来,笑道:「汐小姐,夫人让我来禀告一声,家里最近出了些变故,夫人和小姐都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汐小姐又是自家人,便不和汐小姐见外了!」

苏清汐面上一喜,她要的可不就是「自家人」这一句,侧头见杨楚雄面上又和颜悦色了些,忙轻笑道:「林嬷嬷平日里最得婶娘倚重,自去照顾婶娘便是,我去後头见见蕙姊姊。」说着便要起身往後院去。

林嬷嬷忙对白芷使了个眼色,看着白芷将人拦下了,随即不疾不徐道:「既是一家人,也不妨和汐小姐直说,夫人和小姐现在都不愿意见客,汐小姐还是先回去吧。」

苏清汐一愣,都是自家人,怎麽又说她是客人了,这老婆子说着软话却实实在在地当着世子爷的面在抽她的脸!

杨楚雄却是听明白了,看着苏清汐还在一个劲地费口舌,心里头一阵火大,起身甩着袖子瞪了一眼林嬷嬷,「哼!回府!」

这是摆明了不愿意见他们!他堂堂国公府世子爷,肯来这芝麻大的小官家登门拜访,已经是自降身价了,这苏家竟还这般给脸不要脸!

苏清汐看着甩袖就往外走的世子爷,心里大急,要是就这般回去,老夫人怕是更不待见她了!

苏清汐气得面色青白交加,她大张旗鼓地请了世子爷来柏树巷,不过想在後院里那群妖精面前显摆显摆,她是正经的书香门第的小姐,鸿胪寺卿大人家的亲侄女,和她们那一些贱民自是不同的,也是听闻苏清蕙死了未婚夫,过来刺刺她的眼,三媒六聘又怎样,还不是成了丧门白虎星!

她打算得好好的,谁知人都没见着,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苏清汐气愤的扭着帕子。

刚出了苏家大门,苏杰便恭恭敬敬地上前笑道:「禀汐小姐,夫人说了,您带的礼太贵重,可不敢收,还请汐小姐自个儿带回去补补身子。」

说着,几个护卫便将先头杨家下人搬下来的东西又给搬了上去,丝毫不给苏清汐拒绝的机会。

这是摆明了不认苏清汐这个侄女,不愿和杨国公府沾一点关系了!

杨楚雄黑着脸,先一步登上了马车。

苏清汐一阵气苦,若不是爹爹眼皮子浅,三五不时地问她伸手要东西,她好歹也能装个正经人家的小姐,便是做不成贵妾,一般的妾侍总是可以的,哪会弄成现在这样!看着杨楚雄已经进了马车里,她也不敢使性子,忙跟着上了马车。

苏侯氏听说两人走了,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担心地问女儿道:「那杨楚雄怎麽说也是杨国公府的世子,这般下他的面子,他会不会给你爹暗中使绊子?」

「不碍事,娘,杨国公府自从老国公去後,这两代都是酒囊饭袋之辈,毫无建树可言,皇上跟前早就没有杨国公府的位置了。」不然,杨楚雄岂会肯纡尊降贵来苏府,不过是能抓住一根稻草便抓住罢了。

两日後,苏志宏听到外头在传他调到京里来是使了大批银两,又传苏家大小姐是丧门白虎星,订亲不到半年便害未婚夫婿惨死在匪寇手里。

待苏志宏托了昔日同窗的关系,查了几日,查到是杨国公府传出的消息,苏清蕙才明白小人难缠的道理。

只是这风言风语在安王之子回京的声浪中,很快便被淹没了,为着迎接这位安王之子,静沅公主府的花宴都往後推了一个月。

安王之子是先帝一脉三代单传,理应是皇位继承人,只是安王早逝,继位的是与先帝一母同胞的嘉佑帝,这一位便是回来,最多也是个富贵闲人。

不过,最难堪的该是安郡王,他顶了许多年的安王之子的名头,猛一下正主回来了,岐王府的世子又早早便定了是庶长子,他的身分可是尴尬至极。

京城百姓向来敏锐的八卦触觉,已经闻到未来几年皇室震荡的硝烟味!

程修一直没有消息,苏清蕙对外头的事情毫无兴趣,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前世她也曾听说过安王之子的事,不过似乎只是传闻,至她上青芜庵都没听到人真的回来,这一世倒是和上一世有许多不同。

看着白芷在榻下拿着一根小鱼乾逗小白,苏清蕙又看向了窗外的苦患树,不由得想,现下正是九月底,树叶厚厚的一层层铺展开,会不会哪一天,她一觉醒来,那人就出现在那树上了呢?

【第二十二章晋王黎贺承】

京城里近日都盛传安王之子的种种事蹟,首先是夏太后赐名「黎贺承」,贺先帝一脉有承嗣之人,接着便是嘉佑帝的册封,直接封为了晋王,说是在蜀地晋州和定远侯偶遇,被定远侯看出蹊跷,才找出这麽一个流落民间的先帝血脉。

这些日子太后娘娘心上轻快,苍白了好些年的脸看起来也有了些红晕,嘉佑帝过来的时候,不由得一直侧目。

等宫女嬷嬷都下去了,夏太后才轻声嗔道:「诚言,我脸上有什麽东西不成?」

夏太后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脸上却一点细纹都没有,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便是新进宫的美人,虽是容颜娇嫩些许,也远远比不上辛儿的风华气度,当年,在皇兄寝殿里匆匆一瞥,便留在他心上几十年。

嘉佑帝看向夏太后的眼里满是宠溺,叹道:「早知道阿洪还有这麽一点血脉存世,我定当一早便找寻回来,也好让你宽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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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到白头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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