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恕与珂雪》第十一章 悲伤(5)
然后她摇上车窗,挥了挥手,便开走了。我还在犹豫该怎么回答她时,她的车子已经被黑夜吞没。搭上最后一班捷运列车,我回到家。客厅是一片黑暗,我猜大东大概不在,便直接回到房间。洗个澡后,打开计算机,想把这两天的进度写进《亦恕与珂雪》里。只写了几分钟,便呵欠连连。关上计算机,直接扑到床上,没多久便进入梦乡。早上醒来时,觉得精神很好,应该是昨晚睡了个饱觉。出门上班时,还在地上捡到十块钱,真是幸运。一走进公司大门,看看墙上的钟,刚好八点,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礼嫣也笑了笑,清清喉咙,开始唱:“亲爱的海呀,你是不是有很多话要说?为何你的倾诉,总是一波接一波?不要认为你的汹涌,我无法感受;我知道你激起的浪花朵朵,是情人间的问候。请看看我的心,已被你侵蚀与淘落。但我是坚硬的岩石,只能选择沉默。”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我从未听过,应该又是礼嫣自己作的歌。“怎么样?”礼嫣问。“很好听,有一种澎湃的感觉。歌名叫……”“我还没命名呢。”“这么好听的歌,怎么可以没有名字?”“这样呀……”她想了一下,“那么,就叫《海与岩》吧。”“《海与岩》?”我说,“嗯,不错。”“谢谢。”她笑了笑。走到我办公桌的路上,脑子里还回荡着这首歌。礼嫣取名的方式跟我很像,我把小说叫:《亦恕与珂雪》;她把歌名叫:《海与岩》。看来我和她同样都是不太会取名字的人。不过,这首歌真的好听。今天老总召集大家开个会,他说景气渐渐复苏,公司业务也开始成长。要不了多久,便可以恢复正常上班,薪水也会恢复正常。照理说,这是一个好消息,可是我听到时的第一个反应却是:下班后还能跟珂雪喝杯咖啡吗?如果恢复正常下班,那么下班时间是五点半,可是通常会拖到六点。珂雪六点半要上班,六点十分左右就得离开咖啡馆。这样岂不是我刚走到咖啡馆时,珂雪正好要离开?就像《鹰女》这部电影的情节:男子白天是人、晚上是狼;女子白天是鹰,晚上是人。两人注定无法以人形相见,只能在短暂的日夜交替时分,匆匆一瞥。“太悲伤了。”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其实可以不必悲伤。”老总说。“真的吗?”“你不要干这个工作就可以了。”我的思绪立刻回到会议现场,老总正瞪着我,我搔了搔头,赶紧闭嘴。如果公司的业务开始成长,那现在这种上班较为清闲的日子,恐怕是此情可待成追忆了。写小说久了,好像忘了自己的工作,以为写小说是生活的重心,这实在不太应该。话说回来,写小说可以放弃,但要我放弃跟珂雪喝杯咖啡的机会,那绝对是做不到的。光是用想的,就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下班后,到咖啡馆跟珂雪喝咖啡时,脑子里还是在想这件事。珂雪问我怎么了?我跟她详述老总开会时所说的话。她说没关系,还有礼拜六、礼拜天呀。我想想也对,便不再自寻烦恼。不过我又忘了告诉珂雪:她是一幅会让我心里有所感受的画。而她也没继续问。我想这样也好,因为就像礼嫣所唱的:我是坚硬的岩石,只能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