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恕与珂雪》第十一章 悲伤(8)
每天一分钟,我只为你而活;最后一分钟,你却不能为我停留。魔鬼啊,我愿用最后的生命,换他片刻的回头。”礼嫣第一次唱歌给我听时,就是唱这首,当时我整个人愣住。现在也是。后来她因为约定的关系,前后唱过约二十首歌,但这首歌却不再唱。我记得第一次听到时,觉得这首歌的旋律很优美,虽然带点悲伤,但那种悲伤只像是冰淇淋上的樱桃,并不会影响冰淇淋的味道。可是我现在却听见一种悲伤的声音。这种声音不是来自旋律,也不是来自歌声,而是来自演唱者。也就是说,礼嫣唱歌的神情让我听到悲伤的声音。就像是会让我听到声音的画一样。礼嫣唱完了,全场响起更热烈的掌声,但我忘了拍手。我怎能为悲伤的声音拍手呢?即使全场在礼嫣的手指离开琴键、歌声停止时,响起如雷的掌声,我仍然可以听到悲伤的声音。它根本不能被掌声所抵消,也无法被掩盖。礼嫣回到座位,我发觉她脸上没有泪痕,神色自若。但我耳际还残留一些悲伤的声音。我觉得我无法再看着她,起码现在不能,而她似乎也有类似的心情。于是我们的目光便像同性相斥的两块磁铁,一接近便同时弹开。尾牙宴结束了,我没抽中任何奖项,算是一种小小的悲伤。走出饭店时,远远看见礼嫣的蓝色身影,我迟疑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一起走走吧。”礼嫣说。“嗯。”我点点头。然后我四处张望,很怕小梁突然出现。“你放心,”她说,“玉姗又拉着小梁送她回去了。”“李小姐真是个好人。”我笑了笑。我们并肩走了几步,礼嫣说:“想听我的故事吗?”“好啊。”“我是家中的独生女,从小父亲就宠我,长这么大,没骂过我半句。”我没接话,只是简短嗯了一声,算是表达聆听者最基本的礼貌。“我像是温室中的花朵,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雨和风。”“其实不知道比较好。”我笑了笑,礼嫣也微微一笑。“我学的是音乐,虽然学得不好,却依然热爱。”“您太客气了。”“后来我发觉,我的音乐少了一种……”她似乎在想适合的形容词,“一种像是生命力的东西。”“嗯?”“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即使歌声依然悦耳,但总觉得少了点声音。”“什么声音?”“用力拍动翅膀的声音。”她说,“或者说,飞过山谷的回音。”“喔。”“我就像那只笼子里的鸟,但我想飞出笼子,用力拍动翅膀。”“嗯。”“所以我想走入人群,试着自己一个人生活。”“你父亲会反对吧?”“嗯。”她笑了笑,“不过他最后还是屈服在我的坚持之下。”“你父亲毕竟还是疼你。”“可是他有个条件。”“什么条件?”“只有一年。”“一年?”“我只能在外生活一年。”“喔。”“我刚开始是到百货公司当播音员。”她清了清喉咙,然后说,“来宾曹礼嫣小姐,请到一楼服务台,有朋友找您。”我笑了笑,突然想到以前逛百货公司时,搞不好听过她的声音。“后来到周叔叔这里上班。”“周叔叔?”“他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她微微一笑,“在公司我叫他周总,下班后自然就改叫周叔叔了。我今晚能上台唱歌,也是周叔叔帮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