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她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好像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来作主,她不知道他的下一步打算如何,什么事情都要用猜的,从来不是她喜欢的方式;打电话给曹欣,简单地说自己有事情要处理,安抚住首次濒临崩溃的助理,她已经焦急得打算去报警。

空气中缓缓飘来清新而典雅的香味,在她冷冷的目光之中,他为她端来一杯热气缈缈的茶;微皱的眉间,轻轻地舒缓,茶杯里漾着琥珀光泽,清爽而怡人。

她其实并不喜欢喝咖啡,只喜欢喝茶,尤其是回甘醇润的冻顶乌龙;清冷的眼眸染上淡淡的温度,抬指,雪白纤细的指尖,映着细腻的瓷器,越发温润如玉。

浅啜一口,香醇的滋味及落喉的回甘,她的神情平静下来。

他的唇边勾起微微的笑,漆黑的眼眸就那样看她优雅地喝着茶,空气中的微尘,似乎也在这种宁谧的平和中,慢慢地停下飞舞的脚步,时间静止,岁月浅淡。

太,平静了。

隐隐地,她的心底泛起一股不对劲,却在下一秒,意识慢慢地模糊。

该死的!

夏远航静静地抚过她刚刚饮过的杯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唇间的温度;姚水晶,你知道整整十年,再有效的安眠药都没有丝毫作用,整晚、整晚地失眠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吗?

这次,终于轮到你尝。

姚水晶还没有睁开眼睛,浑身已经警觉地紧绷,鼻息之间,是那种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那是……

「夏远航。」她一字、一字地唤着,清丽的眼眸睁了开来。

「你醒了?」黑暗中,传来低沉的男性嗓音,很悠、很慢的语调,慵懒而随意。

「我在哪里?」

「我身边。」

很好,没想到她姚水晶有一天会陷入这样的局面。

她只是喝了他泡的茶,接着就……

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她的心在这一瞬间,再寒冷不过,从未想过,夏远航竟然也是她需要防备的人;或者说,从十年前开始,她最需要防备的人,其实就是他?

这里肯定是他的卧室,她身下的大床,有着强烈的夏远航的气息,很久、很久以前,她每天晚上都在这样的怀里安然入眠……停!那种没有用的过去,她永远也不要再忆起!

「开灯。」不喜欢这样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无法掌控。

「谨遵吩咐。」他刻意谦卑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讥嘲。

「啪」的一声,一盏淡淡的落地灯遥遥地亮起,虽然依旧暗淡,但至少,不再是全然的黑暗。

她看见了他。

就坐在不远处,左手端着一杯浅褐的酒,静静地望着她,背着光,看不见喜怒、看不见表情;一切都安静淡然,只有他杯中的酒,漾着动人的光;这样的夏远航,似乎离她很远、很远,就在那里,冷眼看着她的一切,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这个夏远航,是陌生的。

十年的时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他更加深沉莫测,也更难懂;当年的夏远航,虽然冷漠,可是在面对她时,总是最真实的一切,可是如今的他,所有的情绪都收得干干净净,眼眸深沉,她什么东西都读不出来。

她天性喜欢可以掌握的东西,讨厌失控、讨厌捉摸不定,讨厌……现在这种状况。

视力渐渐习惯了这种黯淡的光,四周的一切渐渐有了轮廓;她看清楚了夏远航背后的那面墙,脸上的神色,有了几分僵凝。

半晌……

「夏远航,你这个变态!」整整一片的墙,是一张巨幅的照片,照片里的姚水晶,年轻而浅柔,轻闭着浓浓的羽睫,恬静地睡着。

她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拍下这张照片的,那时的他们,还在相爱;那时的她,有着最、最简单的幸福,所以她的表情,才会是那样安静而纯稚,一种,她现在绝对、绝对没有的东西。

可是,他居然在自己的卧房里,在整面墙上挂了她的照片,这,实在是太变态了!

夏远航轻摇杯中的酒,状似着迷地望着杯里那被摇碎的光,举杯,浅啜。

「变态,嗯?」他危险地低喃,「姚水晶,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变态吗?」他起身,一步一步缓慢地接近她,「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变态;变态就是,每天、每天,我都会望着她,想着曾经的恨、曾经的怒、背叛、伤离、被人轻视的仇;变态就是,我每赚一块钱,我都会走到她的面前跟她说,『姚水晶,我会一步、一步离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你再次看到我的时候,就是你不幸的开始』。」

她冷眼瞪着,不言不语。

他走到床边,坐下来,柔软的床榻随着他的重量而陷下去,将手中的杯子放在床头,他俯下身子,他们之间的距离一寸一寸地拉近,近到,闭上眼睛都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一点点洒在肌肤上,一分分拂入心里。

「我想象过,再见到你,我会怎么样,是先掐住你的小脖子……」他的手缓缓地滑过她洁白的颈项,略略施力,在她喘不过气的前一秒松开,「还是封住你这张可恶的小嘴?」手指一路抚上她的唇瓣,像是很珍惜一样细细地抚摸着;游移的指再次滑下来,一直来到她饱满的胸前,按在她的左胸之上,那里,有着鲜活的跳动。

「这里,是温热的吗?」一字一句地轻喃,「或者,我该问,姚水晶,这里有东西存在吗?」

「你这个疯子,夏远航!」她狠狠地说道,眼眸如冰。

「疯?你知道什么是疯狂吗?疯狂就是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吃再多的安眠药都没有用,脑里、心里满满都是想象着,要怎样折磨一个人,一直折磨自己到精疲力尽才肯放过自己;疯狂,是恨到极致的那种空洞与虚茫;疯狂就是,只有你也疯了,我才可以甘心。」他握住她的下巴,望进她的眼眸深处,「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嗯?」

她等这一刻,也等了很久,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猛地抬手,手肘用力地抵上他的脖子,翻转按压,很巧妙地将他压至身下,伸手,箝住他的喉咙。

原本已松开的乌黑秀发,在纠缠中披散开来,闪动着生命的光泽,她低头,逼近他,光滑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铺满他的胸膛。

呼吸间,都是她诱人的清馨。

「夏远航,你以为,只有你会恨吗,嗯?」他疯了,而她,何尝不是也疯了?十年前,他们都已经下到地狱里,再也出不来,也……不想出来!

她于夏远航而言,永远都不及他的自尊重要;每次、每次,她跟他的自尊相比较,最先被舍弃掉的,永远都是她姚水晶!

十年前,徐靖远给她看的那段影片,只不过再次证明了那个事实而已。

总裁说,这个男孩心里的阴暗,小姐永远也触及不了,也照亮不过;因为,就连小姐自己,都在黑暗之中。

他给她的爱,再深,也深不过他自己的阴影;他们都是冰冷的人,抱在一起,永远也取不了暖。

很多年后的自己才明白,当年的那场允婚,是姚逸洲给她的教训,教训她胆敢利用自己的母亲来达到她的目的;颜宛如是他姚逸洲一个人的,谁也无法亲近,更别说利用。

有时候,父母对子女年轻的爱情,不阻拦,反而是更高明的手法。

他完全一点手段都不必使出来,只是将他们的伤口各自挖烂给他们看,就将年轻的他们伤得血肉模糊。

也让他们,彼此痛恨。

没有误会、没有旁人、没有任何不得已的原因,他们当初的分手,只是因为他们性格里天生的那致命缺陷;是注定的。

她突来的反抗,他似乎并不意外,很姚水晶式的手段,蛰伏、锁定、掐准时间出手。

他的手掌抚上她丝滑般的小腿,顺着那优美的线条,一点一点地摩挲而上。

她身上那昂贵的套装被他换了下来,浅淡的紫色睡裙,真丝的质地真是精致得无与伦比,细细的肩带、深V的领口,还有那随着她剧烈动作而上撩的细腻裙摆,无一不是绝美的景致,让他锐利的黑眸微眯。

「夏远航,你为何还要来招惹我?」抓紧他衣领,凶狠而危险,「在你眼里,我是很好说话的人吗,嗯?」

「也许。」他轻轻地低语。

「也许?」她恨恨地重复,原来在他的眼里,她就是那么懦弱无用!

「是。」

突变就在那一瞬间。

他的指按下她的腿窝,那里,是她最、最敏感的地方,她的身子一软,就立刻被他反压回去,再度被困;有时候,了解,就是一种致命的伤,她早该明白的。

他的指,危险地在她的颈项游移,时轻时重,慢慢地感受她颈间的跳动。

「杀人是犯法的。」她淡淡提醒。

「杀你?」他唇角微勾,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你欠我的,就是死都补偿不了。」

「是吗?我欠你什么?」他凭什么说她欠他?他凭什么!

「你欠我……」之前佯装的轻松悉数被撕破,他眼眸里恨意浮现,再难掩盖,「一个孩子!」抓过放在床头的酒杯,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浓烈的酒悉数灌入她的唇内。

她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松口,灼烫的酒液顺着他们的唇,一直流到她的脖子,淌过雪白的胸前,慢慢地濡湿她的衣料。

她的倔,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姚水晶从小到大,每一根骨头里面生的,都是倔强的骨髓,就是被掰了开来,都不会屈服。

不过,他有的是办法。

抚到她的颊畔,指间用力,那里一个小小的凹处,略一施力,那种酸麻立刻就让她的牙齿松开,酒液从他的唇里流入她的唇内,那种混着他滋味的烈酒,从他的唇一路烧入她的胃、她的心,还有她的四肢百骸。

他狠狠地堵住她的唇,逼她大口吞咽,吐不出、挣不掉,呛红了她的眼,细白如瓷的脸蛋,很快就染上醉人的红。

一口饮尽,夏远航松开她的唇,手里的酒杯用力朝地上一摔,原木的地板结实而冰冷,杯子掉落,破裂开来,清脆而直接,泼了一地的酒渍。

他伸手直接拿过放置在一旁的酒瓶,「啵」的一声拇指弹出瓶塞,仰头喝入一口,再低头悉数哺入她的唇内。

他不要去感受唇下那种细腻的肌肤触感、不要去怀念那种熟悉的滋味、不要去心软那份曾经的温柔;她是姚水晶,他怀恨在心整整十年的女人,那个他爱过、恨过、发誓绝不原谅的女人,他有上百种的方法用来折磨她,每一种都可以让他痛快淋漓、每一种也都可以让她痛不欲生。

醇香的酒液在她激烈的挣扎中,从她的唇边溢流出来,空气中弥泛起浓浓的香、重重的恨,一口又一口,直到最后一滴都流入她的胃里;他抬头,望着身下气喘吁吁的女人。

精致美丽的脸蛋,此时绯红一片,那种天生的清冷,被一种酒后的艳取代,眉尖有着一丝浅红,那是姚水晶独有的风情;如果说,平时的姚水晶是一株绝世的水仙,那么此时的她,就是一朵妩媚的玫瑰,沾着清晨的露珠,幽幽绽放,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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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债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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