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梁晓声对话
梁晓声:对你笔下的人物,你是持同情的态度还是批判的态度?九丹:既有批判也有同情。总体说来,我觉得《乌鸦》最成功的地方不是在于批判,而是表达了比批判两个字更为丰富的情感,这包括同情、怜悯、关怀等。所以我觉得我在这里显露出更多的是一种同情,因为人生来是有罪的。其实想想,我哪有什么权力去批判这些女人啊。梁晓声:那么你觉得福楼拜在写《包法利夫人》最终是批判她的还是同情她的?九丹:我认为“包法利夫人”是光彩照人的,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女人独特的魅力的,如果福楼拜单单是批判她,那么我认为他不仅仅是批判女人,也是在批判男人。因为我们人天生就是有**的。而因为**而毁灭了自己的人类,又是值得同情的。梁晓声:当时也有很多人认为他是抱着同情的态度来写包法利夫人的,当记者问到他是否是这样的,他回答的是一句粗话。九丹:那是他的观点。梁晓声:其实你笔下的那类女性离我的现实并不是很远,但是我觉得我们对她们是不应该有任何同情的。因为她们的眼泪、她们的苦楚都是自找的。你的《乌鸦》里面的女主人公们,完全可以在国内呆着,完全可以不出去呀?九丹:可是有些事情你哭也没有用,人就是有**的,就是有理想的。因为有了种种理想,她们才开始了追求。你总不能说人有理想是有罪的吧,当然也可以把这称为罪恶,但这是原罪。她们的理想或是为了生存,或是为了活得更好一点,于是这个理想又成了她们背上的包袱,渐渐,这个包袱便成了她们背上的罪恶,成了她们身上永远也卸不去的十字架。梁晓声:你是怎么来看待女性这么一个群体的?九丹:想过好日子,想出名,想出国,有时候是盲目的,她们觉得那有亮光,于是就像是飞蛾扑过去了。如果有人要责怪她们,那么就去责怪一个去扑火的飞蛾吧。这包括无论是被指为道德沦丧的女人,还是情操高尚的女人。梁晓声:你所指的现实中的女性是不是包含了所有的女性?九丹:我想我是这样的。梁晓声:天哪!你是不是把山沟里的那些非常单纯善良的女性也包含在你的笔下了?难道你把她们也说成是有罪恶的人了?九丹:事实上那些山里的村姑只生活在你的想象里,她们有许多都走了出来。运气也大不一样。在你们这些男人的眼里,她们值多少钱呢?当男人们互相愉快地讲述着自己的某些经历时,这些村姑们正站在夜总会或者发廊门前微笑。她们当然有纯洁的东西,但只要你把这些人放在一个特定的环境内,那么人性中的种种弱点、种种恶的东西就会显露出来。再说,你怎么就会以为山沟里的那些女人一定很善良、一定在默默奉献了呢?事实上,中国城镇里的那些夜总会、发廊里的那些所谓沦落的女孩有不少就是来自农村,来自偏远的山区。在新加坡或是在美国等发达国家,我们中国女人就是他们眼中的村姑。但是村姑也要活下去,中国曾经有过这样的时代,几乎许多文明女人都想出国,想嫁给一个外国人,你说,这里边有没有出卖自己的成分?她们为什么要出去?是为了拯救人类吗?不,她们为了自己活得好一点。她们有的嫁给了外国人后发现自己错了。女人是不强大的,她们等待着这个世界发生奇迹,那么,这个奇迹究竟是什么?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