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大伯的礼物
话不投机,哥俩儿渐渐感觉越来越找不到话说。
在街上闲逛了一圈,两人开始往金剑家里走。
金剑他爸、也就是金刀大伯说了,让他一来哪里也不要去,就吃住在家里。而且他老爹也是这样交待的,说不能太生分,毕竟都是一家人。
但是金剑帮他搬行李时,金刀却突然又改变主意了,坚持自己在外面旅馆住,吃饭,可以去。
如果论后世眼光看,其实大伯一家,家境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一家三口,住着整整一栋三层小楼。
据老爹好几次喝醉酒说,原本传到大伯手中的祖业,远不止这些。
但不知为何,几十年过去,就只剩下这栋小楼还昭示着金家曾经的辉煌。
但是尽管就剩这栋小楼,放在后世江夏,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对于这些遥远的辉煌故事,金剑似乎也没少听。
所以,走在路上,他也不时地东指一下,西指一下,说这里、那里还有这里,在他们爷爷的爷爷那一代,这些地方,都曾经是金家产业。
甚至,最牛逼时,曾经一条街一条街的都是!
听着金剑口若悬河的显摆,金刀忽然有了一种错觉:
老财迷忽然将他发配到这里,该不会就是冲着金氏一门以及这段曾经辉煌一时的家族兴衰史而来的吧?
看到金刀出现在大门,一个站在楼下大厅酷似老爹的老头儿,忽然嘴巴裂开,呜呜啦啦地哭了起来,然后抱着他半天不撒手。
这一刻,已经算是两世为人的金刀,竟然也被弄得鼻子酸酸的。
金剑好不容易将老头儿哄好,老头儿才算平静了少许,开始认认真真端详起金刀的眉眼来。
“嗯,太像了,真是太像了!你看这鼻子,眼睛,眉毛,尤其是这一对眉毛,就是咱金家的特有标志,剑眉,还带着卷儿!”
说着,他将金剑也叫了过来,让俩兄弟并排站着,然后亲自找来一面镜子,指着里面的两人道:
“瞧瞧,你们自己瞧瞧,你们哥俩儿有多像!”
金刀看看金剑。
金剑也瞅瞅金刀。
两人看着彼此,果然都是一双剑眉,外加一个挺拔的鼻子。
老实说,尤其是金刀的鼻子,很多人都羡慕不已。
可惜人无完人,两兄弟都是个子稍稍矮了一些。
照完镜子,两人不知不觉,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明显的一丝暖意。
血浓于水的亲情,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刀哇,你来,跟我来。你还从未见过咱家祖上长什么样吧,跟我去见见,好好磕几个头!”
老头儿又不容分说,拉着金刀,又让金剑也相跟着,爬到阁楼上。
阁楼正中央位置,挂着一幅发黄的人像。
远远望去,画中的人身着高品官服,威严之中,更多的却透露出一丝淡雅的书卷气和飞扬的飘逸神采。
走近再看,不觉在似曾相识中倍感亲切。
这,就是金家在康乾盛世时的先祖了?
金刀凝视着,心头升起一股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就在这时,腿弯处突然伸过来一只脚,在上面轻轻踹了一脚,耳边就听大伯喝道:
“傻小子,见了祖上还不跪下磕头,对眼看什么!”
磕完头,几个人回到楼下,老头儿似乎了却了一番心思,坐在椅子上,一直咧着嘴呵呵笑着,不时瞅瞅金刀,看看金剑。
吃饭时,金刀拿出老爹给大伯专门带来的大山里面老乡自酿的包谷酒,整整一坛子十斤,恭恭敬敬地奉上,直高兴得老头儿又是一阵哭一阵笑。
自酿的包谷酒,虽然比不上名贵的好酒,但是却比一般市面的很多品牌酒都要好上许多。
大伯、金剑都是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平日又很少接触乡里人,轻易哪里喝得到这种好不掺假和没有任何勾兑的纯粮食酒。
酒坛子一打开,酒香四溢,浓烈的芳香,顿时飘满了楼上楼下。
“快快快,倒上倒上,我先喝一口尝尝,这酒咋就香得这么邪乎!”
大伯孩子般地大叫着,让金刀不觉忍俊不止起来。
老爹高兴时,常常也会喝上几杯这样的酒,然后就会手舞足蹈。
现在大伯也是这样,看来金家基因里果然是诗书世家,琴棋书画,美酒美人,一个不少啊!
金刀知道这酒的厉害,担心大伯第一次碰这种酒,一时间难以适应,所以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
“大伯,这酒有个外号叫见风倒,度数最低也都在60°以上,您老人家悠着点儿。”
金刀不说还罢了,一说,反而激起了老头儿的好胜心,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赞叹一声“好酒好酒”,然后一扬脖子,咕嘟咕嘟全部给灌下肚子。
“啊哦——”
紧接着,老头儿便是一长串惬意的饱嗝声,然后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在自己胸腹间抚摸了一番,睁开眼睛,又是一声大叫道:
“刀哇,这酒,我喜欢,你是最好的礼物,它是第二好的礼物!来,倒上,倒满,咱爷俩干一个!”
这一顿饭吃下来,一家人都是酣畅淋漓,似乎一肚子过往的浊气,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如此昏天黑地过了两三天,也就到了金刀该返程的日子。
这天吃完最好一顿晚餐,老头儿破例没有喝酒,在金刀告辞临别时,从里屋捧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木箱。
当着哥俩儿的面,一脸肃穆地打开,然后从里面摸出一块凝脂般的玉佩,郑重其事道:
“刀哇,这是我金家祖上当年分枝散叶,花了大价钱弄回来的极品和田玉,一共九块。”
“每一块和田玉,都预示着当年的九个亲兄弟,出去一个,便会分到一块这样的宝玉。这种宝玉,虽然祖上没有明说,但传了几代,都是由长兄持有,最后也就照此法子一直传了下来。”
“现在,我把这块玉传给你,也算是大伯这么多年的一点心意,你,好好收下吧。”
金刀一听,这哪里能收呀,长兄之物,那也是金剑收下才对。
所以,他也不虚伪,当即连连摇头道:
“大伯,这个玉我还真不能听你的话收下,不然回去我非挨揍不可!”
谁知,老头脸色一下子黑了,板着脸,将手中宝玉硬生生塞到金刀手里,嘴里不容置疑道:
“收下,回去跟你爹说,就说、就说这些年我对不起他,偌大的家业,一点点在我手上败光,虽说很多时候都不是我能左右的,但毕竟是在我手里丢光的。这块玉,就当是我作为长兄,对弟弟一家人的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