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校花特别多
校花是舶来品,以前似乎只有欧美的电影里才有,而且一般来说校花就是学校啦啦队的队长,而去年曾经爆出假冒“北大校花”参加选美的新闻,昭示着来自民间的呼声:中国人也是爱校花的。我属于被书本毒害的一代,打小就知道心灵美最美,而外表美的大都是红颜祸水,从电影里就能看出来,长得好看的不是女特务,就是女流氓。如果那时候让我选校花,她必定膀阔腰圆、脸色红润、热爱劳动、臂上带三条杠。回想起来,当时最好看的姑娘是从上海转学来的,独生子女,皮肤白皙得吓人(据猜测是因为贫血),穿着时髦,歌喉优美,一直担任文艺委员。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班会上,我曾经给她提过意见,说她有娇骄二气,她当场就哭了,实在是娇得可以。这种麻烦的女孩子,打死我都不会选她做校花。上小学我品学兼优,在学校颇为得宠,和小朋友过家家的时候,还有个姑娘死活抢着要扮我媳妇。当时我觉得被女孩子喜欢很丢脸,所以一直没答理她。几年以后,她出落得浓眉大眼、亭亭玉立,颇具校花风范。而我情窦初开,蓦然回首,发现曾经有一个泡校花的机会摆在我面前,而我没有珍惜……最终我们也没能重续旧缘,我想也许是伤她自尊太深。初中的校花比我高一年级,当时正在流行一部电视剧《陈真》,里面有一个日本女间谍是我们共同的梦中情人,而校花留的发型和她一样,马尾巴扎在侧边的那种。一下课,我们就簇拥在走廊里,看她袅袅娜娜地走过,然后冲她的背影吹口哨,如果她回头,大家立刻全体别过头去,做无辜状。她的男朋友英俊威猛,是校园里的黑道老三,而且会弹吉他唱歌,是一线校园歌手。我最开始练吉它就以他为假想敌,我幻想有朝一日,在歌曲比赛中和他单挑,将之斩于马下,夺得美人归。我的同桌也是个美女,属于替补级的校花,隔壁班的大哥喜欢上了她,因为我品学兼优,并且一直努力向流氓队伍靠拢,隔壁大哥觉得我是很大的一个威胁,于是放出话来,要集合队伍灭了我。我和弟兄们惶惶不可终日,上下学都不敢放单,怕被人各个击破,过了一段时间,发现事态并没有任何进展,据合理猜测,要么是我善良的同桌用伟大的情操感化了隔壁大哥,要么就是隔壁大哥移情别恋了。那是一段灿烂的黑色青春,每个人都习惯用拳头来解决问题,大师怎么说来着,如果一个人在十五岁的时候不是无政府主义者,那他就没有青春。流氓就是无政府主义者的初级阶段。韩国青春片《色即是空》讲述了一个衰哥和校花的故事,这也是今年最好看的青春电影,夹杂了性、欺骗、苦涩、闹剧,和我们的真实青春如出一辙。我上的是工科大学,民风淳朴,姑娘稀缺,别说校花,但凡是个姑娘就会抢得头破血流。当时社会上刚刚开始流行选美,有若干个系如法炮制轰轰烈烈地开展了选美活动,土木系选的是“土木小姐”,果然又土又木,人文系(只有一个马列主义专业)选出了“人文小姐”,当然很马列,材料系选出的是“材料小姐”,完全不是那个材料。Sorry,我有泄私愤之嫌,因为我追求材料小姐未遂。大一那年,我偶然在一节选修课上认识了她,她身材高挑,凤眼如丝,气质非凡,我当时色胆包天,给她递了一个纸条,后来我们成为了选修课的搭档,就是互相帮忙记笔记抄作业那种,还有幸一起散过几次步,我天真地以为爱情已经降临了,突然从某一天开始,她再也没来上过选修课。我两次去宿舍找她,都未遂,不久以后才知道,她已经当选“材料小姐”。这令我有点自惭形秽,敬而远之。保罗西蒙的那首著名的《斯卡堡集市》被我改了词:“你是否要去材料系宿舍,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麝香草,请告诉新当选的材料小姐,她曾经是我暗恋的人。”军训的时候,材料系和我们分在一个营,我总在茫茫人群中寻找她飒爽英姿的身影,那一刻所有的疲劳和折磨都会烟消云散,而代之以青春的迷惘和甜蜜。毕业几年后,我们有一次在邮局偶遇,一开始我没有认出她来,后来在她的邮包上看见了她的名字,才隐约觉得有点像。她形容惨淡、服饰老旧,比实际年龄足足大十岁,我和她攀谈了几句。她说第一眼就认出了我,她已经结了婚,老公是个普通的公务员,单位分的房子。这件事让我感慨了很久,如果她一开始就跟了我,我绝对不会让她这么憔悴,另一种可能是,如果我跟了她,我现在也许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住着单位分的房子,把老婆整得像个欧巴桑。青春的故事大都这样有头没尾,回想起来,真是人生际遇往往不如人意,小时候被校花追,长大一点追校花,再大一点暗恋校花,最后连暗恋的勇气都没有了。这也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