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夫人闻言瞪了眼,佯装恼怒道,「我就这一件顶好的压压场面的,你都要抢了去,都听听,还像个样子么?往后可不敢叫你伺候了,这就走了罢,我的那狐狸披风还保得住。」
屋里人都笑起来。
杨氏忙告了罪,上前给老夫人捏肩膀。
这么下来,那添置衣服到底该谁管。到最后也没个着落。
杨氏出得院子,刚转了个弯,却见李妈妈急匆匆的跑了来,脸上满是喜色。
「出什么事了。你那么高兴?」杨氏不由得发问。
「是有好消息,夫人!」李妈妈左右看一眼,才小声道。「老奴刚才同夫人说过了,有个同乡来找老奴,那同乡是在卫国公府公爷夫人的厨房当差的,同老奴也有好几年的交情。她说,大夫人有喜了,大夫已经确诊过,只怕很快老夫人也会知道的。」
两家向来有来往。那公爷夫人廖氏虽说是国公爷的续弦,可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他们也从来不小看那廖氏,只杨氏知道,廖氏嫁进来有八年的时间。一直都未曾怀上,没想到这会儿竟有喜了!
她心头一阵狂跳,「真有了?」
杨氏自从生了苏若瑶之后,因那次伤到了身子,再也不曾有过,而李妈妈作为她的心腹,自然也忧心的很,所以听到这消息才会那么惊喜。
「真的有了,绝对不会错!」李妈妈用力点头。
杨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感觉后背微微出汗,她略低下头,轻声道,「是……」
「是那个钟大夫治好的。」不等她问话,李妈妈忙回答,「就是那个钟镜香大夫。治好五小姐的那一个。」
看来他果真有几分本事,杨氏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她的母亲也是没有儿子的,一辈子就生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夭折,只剩下她同二姐。没有儿子的坏处,就是家中的事情无人承担,原本父亲还能管着些,可自从身体不好之后,不止官做不成,把生意交给族里几个堂弟,结果情况也是越来越坏。
那几匹布,那些东西,母亲送来已经不易了!
「你快去请钟大夫。」杨氏沉声道。
李妈妈却不急着走,询问道,「那冬香怎么办?」
冬香就是那个极其漂亮的丫环,杨氏最近都带在身边,惹得三老爷苏宗成直流口水,可看得见却摸不得,便总是往杨氏屋里来,比往常不知道频繁了多少。
没有女人喜欢自己的相公对别的人一副色鬼样,杨氏也是如此,可她肚子不争气又能奈何?
冬香就是诱饵。
假若以后怀了苏宗成的孩子,又是儿子,那就是好事。
「能怎样,难道赶走么?」杨氏摇摇头,她已经有一个亲生女儿,只是少个儿子,就算钟大夫可以叫她再次怀上,可怎么知道就是儿子呢?这种事不是祈神拜佛就能成的,都是靠运气,所以冬香还有用,除非她自己能生下儿子来。
李妈妈明了,便急急的走了。
唐枚刚到院子,春芬便道,「太太派了人来,给小姐送胭脂的。」
当日武王说老王妃喜欢那胭脂,她自然不敢食言,忙差人回去同妙凤讲,叫她再做些好的胭脂水粉,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
她仔细瞧了瞧,发现没什么问题,便叫刘妈妈包好,让她亲自送去武王府。
刘妈妈回来后,笑眯眯道,「妙凤姑娘的手艺真的好,那管事的妈妈见了老奴都直夸呢,说是老王妃很喜欢,看来再多弄几个样式就可以拿去铺子里头卖了罢?」
「是的,就等妙凤多准备准备,到时候开个小工坊。」她如今有那些嫁妆,钱财不成问题。
两人正说着,苏豫回来了,刘妈妈便说去厨房催饭,退了下去。
苏豫的表情不像往日,显得有些阴沉。
唐枚给他脱下官服,笑着道,「今儿挑布料做新衣服呢,我给侯爷挑了几样,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她自己挑了四件,定例就是每人四件,但苏豫作为武阳侯,又比别人多了两件。
「你选好了就行。」苏豫淡淡道,稍稍露出一点笑颜。
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难道是关于铁军的么?唐枚把握不了到底该不该问,有些事,她是可以在苏豫面前无所顾忌的,小打小闹都不成问题,可有些事,她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谨慎,有多在意,所以也没有主动的问起。
那一顿饭吃得有些安静。
其实是关于许畅的事,苏豫一直没有想通,许畅怎会被皇上派去江原镇的?
历来江原都是防守重镇,如今在面对铁军的入侵时,更是显得重要,许畅他如何能担得了这个职务,更何况,他的心从不在护卫国土!
一晚上,他都在书案前,时而看书,时而出神,又不知道画些什么东西,被他揉成一团扔掉了。
唐枚看他心绪不宁,见红玉正好端了雪梨银耳汤来,就放下书接了走到苏豫旁边,摆在他面前道,「秋天容易上火,侯爷把这个喝了罢。」
他并不动,皱眉道,「你吃吧。」
要是别的时候,她可能会走开,可是她没有动,微微有些委屈的道,「侯爷是生我的气么?」
他讶然,忙转头看着她,「怎么会。」
「那侯爷为何不吃?」
她带着询问的脸,有些天真,又有些伤心,苏豫轻叹一声,伸手把她抱在腿上,无奈的道,「没生你的气,我只是……那我吃,行了罢。」
看他几口喝光了,唐枚仍打算赖在他身上不下来。
「我刚才在书上看到有一种鸟,好像叫鹩哥,要是买来送给祖母,祖母肯定高兴。」她见过老夫人那些鸟,好似鹩哥很少,印象里,有种花鹩哥黑白二色,好像水墨画一般,老夫人见到了肯定喜欢,要能学舌,那更是好了。
怎么突然跟他说什么鸟,苏豫正烦心那件事呢,就有些不耐烦,脸上遮也遮掩不了。
他就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肯吃那碗甜汤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可唐枚却真的还有事要说,她提醒道,「祖母的生辰在下个月二十一,侯爷莫不是忘记了?」
苏豫一愣,才想起来。
真真是个不太孝顺的孩子,连祖母的生日都不记得,唐枚暗自摇头,眼睛一转道,「侯爷,你的生辰是在十月十三,我的是在十月七日,只差了六天呢。」她很希望苏豫能记得她的生辰,到时候给个什么惊喜那就更好了,只不过看起来也不大可能,所以只是提一提。
「十月七日?」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十月七日。
「是的。」唐枚环住他脖子,耐心的说道,「侯爷要去打铁军,祖母为这事不知道多担心,侯爷难道不该让祖母高兴高兴,送个特殊一点的礼物吗?」
苏豫唔了一声,他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只是觉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刚才说什么鸟?」
「鹩哥。」
「没听说过,哪里有卖?」
见他肯听,唐枚自然很欢喜,「我也不清楚呢,要不明日叫人去集市打听打听?」
「也好,你去办罢。」苏豫又想到什么,「银子够使吗?」他掏出一把钥匙,「一直忘了,这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