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论样貌装束,还是举止,感觉跟李氏像两姐妹一般,只是,看向她的目光不似友好,唐枚略略颔首,微微笑了笑。
两人也没什么话好讲,擦身而过。
陈姨娘看她背影远去,脸色沉了下来。
「这样素雅,倒不像以前了。」钟妈妈很是不习惯,少夫人向来穿的如同一只孔雀,这会儿却变成了白鹅,头上再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闪亮首饰。
陈姨娘拿袖子厌恶的拂了下,「身上还不是那股子俗艳气,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的,她这样的女人只会让咱们家倒霉!」
「姨娘说的是。」钟妈妈捏住鼻子,夸张得道,「哎哟,刚才那味道熏死人,真是猪鼻子插葱,就算再装,别人又不是瞎子傻子,以前那德性,对谁都蹬鼻子上脸,现在怕自个儿被休了丢人,要改可晚了!」
「还不是提上门面的事,轮不到你来说。」陈姨娘冷声道,但语气里很是快意。
钟妈妈缩了缩肩,「是,是,老奴失言了,不过,」她四下看看,「少爷那么不喜欢她,怎么就不快一些想法子呢,老爷跟夫人也是……」
陈姨娘皱了皱眉,这事她也想不明白,可能老爷夫人需要时间理清罢。
「可惜了,那会儿明明听说病重了,却又好了。」钟妈妈嘟囔一句,要是少夫人就此病死了可不是干干净净?非得还要拖累唐家。
陈姨娘的贴身丫环巧珍,听到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头垂得更低了。
唐枚给李氏请安,闲聊几句后请示了一件事。
她说要去看一下自己的两家铺子。
唐家的住所,屋里的摆设,丫环婆子的打扮,她已经见识过,那绝对是家底无比丰厚的,身为张氏最疼爱的女儿,她陪嫁来的东西自然不会少。
李氏听完拿起茶盖撇了下沫子,有半刻的停顿,最后还是准许了,「既然是要看铺子,早去早回罢。」
唐枚谢过后告退出来。
这个决定她根本一句都没有跟刘妈妈她们提过,刘妈妈惊讶道,「夫人怎么会想到要去看铺子的?」又不是月底,年底算清明细的时候。
唐枚没有回答,只道,「带春梅一起去,红玉你留下来。」
另外两个丫环也愣住了,红玉道,「夫人,春梅还在不舒服呢。」
「走几步没有问题罢?妈妈,你快去把春梅带过来。」她说着上了马车,「绿翠你一会儿好好看着春梅。」
几个人都不明所以,刘妈妈听她吩咐,亲自去把春梅找过来。
春梅脸色灰败,抖成了一团。
刘妈妈看着都有些不忍心,「怎么病得那么重,夫人,真要春梅去么?」又责备春梅,「又不给大夫看,你这丫头脑子糊涂的很!」
「都上车,快走罢。」唐枚言简意赅。
刘妈妈知道春梅不得不去了,只好叹口气。
马车离开白府,徐徐往前驶去。
到一家茶行的时候停了下来。
刘妈妈搀扶唐枚下车,早有伙计请了车夫去专门的屋子喝茶。
丁管事亲自迎出来,听到唐枚突然到来的惊讶之色已经消失殆尽,恭敬的上来行礼问候。
唐枚瞧他一眼,瘦削脸,细长的眼睛,看着就很精明,她又四处看了看,虽然知道自己有两家铺子,却不想里面竟然有家茶行,生意好似还很不错。
「少夫人里面请。」丁管事往旁边一让,他不清楚唐枚是为何而来,心里满腹疑惑。
春梅脚步踉跄,面上已经没有人色,还是绿翠扶着她进来的。
那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客堂,应是平常与人商谈的时候用的,丁管事刚要进来等候吩咐,唐枚却叫他出去,里面的伙计也一个不留,然后叫绿翠在外面听差。
房里除了她就只剩下刘妈妈跟春梅了。
「妈妈,去请毕大夫来。」
刘妈妈以为自己听错了,「夫人?」
「春梅病的不轻,怎么也要叫毕大夫来看看的。」唐枚盯着春梅,「春梅,毕大夫是母亲信赖的大夫,医术绝对毋庸置疑,肯定能治好你。」
春梅吓得瘫倒在地,「不,不,不用,奴婢没什么病。」
刘妈妈虽然对唐枚的举动感到诧异,可春梅的反应更令她生疑,「你都病得那么重了,路都走不好,怎么能不叫大夫来看呢?」
「奴婢没有事。」春梅伏在地上,浑身发抖。
唐枚道,「妈妈,快去请毕大夫罢。」
刘妈妈迟疑了一下,看了眼唐枚,后者面色冷静,像是认真思考过的,可春梅到底是个丫环,竟要请太太专门用的毕大夫来看,这实在有些不合常理。但看唐枚的脸色,她偏偏劝不出口,就往门口走去。
春梅惊叫道,「妈妈,求您别去!」
这是怎么回事?刘妈妈回头盯着春梅,「有毕大夫给你看,是你的福气,夫人如此待你,你还想怎么样?」说罢再也不理她,伸手就去推门。
春梅捂着脸哭道,「少夫人,是奴婢错了,少夫人,求您饶奴婢一命!」
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居然求她饶命?春梅到底犯下了什么弥天大错?唐枚坐得笔直,那双黑眸陡然变成了以前的样子,冷厉逼人。
刘妈妈错愕道,「春梅,你在胡说什么?」
「少夫人,妈妈,是奴婢一时糊涂才会,才会……」春梅颤抖着道,「奴婢不是故意的,那日看到少爷醉倒在地,奴婢只是想扶起他……」她声音不可控制的尖锐起来,「少夫人,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太太一定知道的,所以才会让奴婢伺候少夫人!少夫人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刘妈妈脸色难看至极,怒道,「你是说……」她简直不敢侧头看一眼唐枚,金姨娘那是因为她是白振扬以前的通房丫头,早就生米煮成熟饭,又是夫人做主抬的,少夫人自然不能怎么样。
可别的人就不一样了,以前白振扬身边一个丫环想接近他,结果被唐枚发觉,直接拿滚烫的水浇在她胸口,这还是根本就没有得逞的。
如今,自己身边的人竟然……
刘妈妈都不敢想象唐枚会暴怒成什么样子,难怪春梅会吓的像得了重病。
「少爷得了你的人了?」唐枚把刘妈妈没有敢说的话直接问了出来,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感情。
春梅一个激灵,趴伏在地上,叩头不止,「少夫人饶命,奴婢,奴婢对天发誓,当日奴婢绝对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
刘妈妈怒斥,「哎,你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你怎么对得起太太跟少夫人?」
春梅只是摇头落泪。
「那你为何不敢看大夫?」唐枚问,「这事既然谁都不知,你怕什么?」
春梅又是一阵发抖,少夫人听到这事居然还能如此冷静,这比以前还要令人恐惧,她吓得话都不敢说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奴婢,奴婢,没……小日子……」
刘妈妈倒退一步,脸色已经发青,差点想挥出巴掌,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