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她不是不谙人事的少女,白振扬对她如何,自金姨娘说过那句话之后,她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两个人便这般一动不动,像静止了的雕塑。
但到底也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唐枚扬声叫刘妈妈进来,白振扬其实一般酒醉一半清醒,又岂能在刘妈妈面前再这样对待唐枚,只得去了卧房休息。
刘妈妈看到他颓败的神情,以前再多的怨恨仿佛也没有了,叹一口气道,「少爷最近真个儿不好受,少夫人,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么?」
「他根本不知我要什么,如何将就?但说到底,也不是他的错,错在……」错在她原不该来到这个时空,改变了身边人的命运。
刘妈妈知她特别坚定,自个儿又是白说了,摇头退了出去。
第二日恰好是休沐日,白振扬这一睡便睡到了辰时,打理好出来一看,金姨娘居然也在。
唐枚正吩咐春芬道,「叫厨房多准备几个菜,要适合金姨娘口味的。」
金姨娘惴惴不安,不知唐枚为何会专门叫她过来一起用早膳,忙道,「婢妾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怀了孩子,又是夫君第一个孩子,自是不一般的。夫君又疼你,一起吃顿饭算什么?」唐枚和颜悦色。
金姨娘见她实在温柔和善,心里也是高兴,假如少夫人以前也是如此,她根本就不会害怕她,简直是会喜欢上那样好的少夫人。
「少爷。」两个丫环见到白振扬出来了,忙蹲身行礼。
金姨娘也赶紧站起来行了个礼,见到白振扬,她满脸都是欢喜的笑容。
唐枚道,「我今儿叫了姨娘一起吃饭,夫君不反对罢?」
她这是什么意思?白振扬皱了下眉,但看到金姨娘惹人怜爱的摸样,反对的话他哪儿说得出口,只得点了下头。
三人一起移去饭厅,金姨娘行动小心,总是落在后面,唐枚便道,「夫君怎的也不会体贴人?不怕金姨娘摔着么?」
白振扬尴尬不已,他本是想去扶的,可当着唐枚的面,却又伸不出手来。
偏偏金姨娘身边的喜儿要多嘴,「少爷往常很是体贴,不知道多疼姨娘呢,连吃个饭都要亲手喂呢。」
这些闺房乐趣本是常事,可喜儿这样说出来,白振扬说不出的恼火,金姨娘更是心里一阵乱跳,瞪了一眼喜儿,惊慌道,「少夫人千万别听喜儿胡说,喜儿,你还不给少夫人请罪」金姨娘虽然听白振扬醉酒说了要和离的事,可心里并不十分相信。
而喜儿本就是故意要气气唐枚,便假装委屈的告了个罪。
唐枚对这一切都不在意,她做这些只是想让白振扬明白一个道理,往后抽刀断情,彼此再无挂念。
到得厢房,春芬与秋叶很快就将饭菜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可金姨娘并不敢与他们同坐。
这也是原本定下的规矩,正室夫人用饭,侧室别说一同吃了,坐都是不能坐的,只能立于旁边伺候布菜。
白振扬原本以为唐枚会再次请了金姨娘坐下,可是她却没有,只笑着道,「金姨娘果真是很懂事理,这般客气,你既是觉得不合适,那便算了。」
喜儿听得这话,暗自冷笑,真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嘴里说不难为金姨娘,实则还不是想着法子给人难堪莫非那日关于和离的事情只是少爷说的醉话?
白振扬则是一愣,金姨娘到底怀了身子,却要她站着伺候,委实是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她不是专程请了金姨娘来么?
正想着,唐枚的目光扫了过来,「夫君可是有话要说?」
若是说出来,必是驳了她的面子,白振扬游移不定,放在以往,他岂会顾忌唐枚的感受,一心只为金姨娘着想,可现在,却是左右为难。
「少爷,少夫人,菜都要凉了。」金姨娘向来懂得进退,取了碗筷给唐枚布菜,她不知道今儿少夫人的意图,明明请了她来用饭,到最后还是要自己立着。可她生性温和,倒也并不放在心里。
唐枚心安理得吃着金姨娘夹来的菜。
白振扬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心脏像被一只手握着,说不出的难受。
「姨娘,你累不累?要不奴婢……」喜儿唯恐天下不乱,上前哀声求道,「少爷,让姨娘歇会儿罢,一顿饭吃了那么久。」
她细嚼慢咽自然是久了,唐枚笑着问金姨娘,「你可是累了?」
金姨娘的性子哪儿会说累,连忙摇头。
白振扬再也难以忍耐下去,猛地把筷子一掷,「你够了,别再得寸进尺,若柳有身子了,劳累不得。」
「夫君果然还是会体贴人的,金姨娘,那你坐罢。」唐枚放下筷子,「金姨娘累了,夫君不妨喂着她吃,好让妾身见识下你们的恩爱。」
这话带刺,还是极其尖利的刺,金姨娘脸色一下子煞白,吓得赶紧跪下来。
白振扬怒火直冲到头顶,几步跨上前把金姨娘扶起来,瞪着唐枚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冲冠一怒为红颜。
唐枚嘴角一翘,他对她的喜欢大概也不过如此,左拥右抱,到底爱哪个,他又能说得清?
「金姨娘你且回去罢。」她淡淡说道。
那声音中带着些许倦意,白振扬微微愣了愣,才醒觉自己刚才的举动像极了从前,他从前就是在她面前这般护着金姨娘的。
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白振扬立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解释道,「你,你刚才对若柳……」
「是过分了些,但是,我是故意的。」唐枚道,「不这样,你不会看到我令人厌恶的一面。」
他挑起眉,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我若是喜欢你,必定会令你厌弃。对你喜欢的女子绝不手软,对喜欢你的女子也绝不放过,那样,你还会愿意我当你的妻子么?」
白振扬摇头,「可是,你再也不像从前……」
「那是因为我不再喜欢你,白振扬。」
听得这话,他的心蓦然一痛,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唐枚站起来,转身走了。
唐士宁是在下午的时候进府的,据说手里拧着白定祥的耳朵,而白定祥一路哀嚎,脸上像是开了染房,青红黑紫,五颜六色。
刘妈妈急道,「也不知老爷会做出什么事,别是要闹出人命来罢?」
虽说唐士宁要官不要命,可杀人偿命,人命没了,官就没了,他还不至于傻到会为了白定祥赔上自己的官位。唐枚笑道,「妈妈尽管放心,铁定不会。」
不到一会儿,李氏就派了人来叫唐枚过去。
唐枚整理了下衣衫,只带了刘妈妈前往。
门外的下人全被遣开,大老远就听到白定祥的求饶声,唐士宁暴怒的大吼声,唐枚进去一看,果真好笑,直像是老鹰抓到了小鸡。
「你倒是有脸来了」唐士宁一看到她就破口大骂,「我唐家的女儿居然要被人休掉,你是怎么做人儿媳妇的?」
唐枚上前行了一礼,委屈道,「女儿一向规规矩矩,也不知夫君为何要休了女儿,怕是公公婆婆看爹爹失势,这才把气发在了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