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钱氏这辈子没有出来的指望,不如在老二身边放两个姨娘左右服侍也好。
「多谢老夫人恩典」芍药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一个头。
钱老夫人挥挥手,又对周清贞指指一侧的紫烟:「这丫头眉眼温顺,你也不小了。」
周清贞站起来恭敬揖手,恳切的说:「祖母赏赐原没有推辞的道理,只是孙儿心里记得祖父殷殷嘱托,定要光耀周氏门楣。」
「没有小成之前孙儿万不敢分心,辜负祖母一番心意,孙儿惶恐。」
「也罢,你记得老太爷的话最好。」
「是,孙儿告退。」
「去吧,对了,如意你还是领着,大家少爷没有书童像什么话。」
「是」
周清贞肯听自己的话,老夫人心里多几分满意泰然,她捡起佛珠闭眼继续捻动,却不知这一切都在周清贞的谋算中。
「多谢三少爷救奴婢出火海。」无人处芍药恭敬的行礼道谢。
「这是你应得的。」周清贞语气淡淡,这个‘应得’两人心知肚明「四妹妹是个有福气的,杜姨娘用心照看。」
杜是芍药的本姓。
芍药心里一动小心试探:「四小姐有少爷这样的哥哥,自然是有福气的。」
「庇护弟、妹是做兄长的职责,只是家里不光弟妹还有父亲祖母,出门在外难免让人常常挂心。」周清贞还是淡淡的神情。
芍药心里松口气,脸上带出笑容:「少爷一片孝心,就是我们做奴婢的也感动。少爷放心,奴婢一定多加留意。」自己的女儿以后就指望三少爷了。
大夫人拿出五百银子不是不心疼,但只要一想到钱氏这辈子不能出来在她眼前蹦跶,心里就畅快不已,再说钱氏也被搜了五百银子。
哈哈哈,想当年钱氏进来不过一百压箱银,这下算是干干净净了,大夫人简直越想越开心。
她坐在上首胳膊搭在桌上,和颜悦色的对周清贞说:「如意是大伯母挑了又挑的,机灵有眼色只管放心用,名字是顺着你二哥的吉祥取的,要是不喜欢你再改一个。」
「劳大伯母费心如意很好,只是侄儿想问问给既然给了侄儿用,他算是大房还是二房的?」
大夫人楞了一下,比起以往的淡然有礼,周清贞现在更显得温和恭顺,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搁以前周清贞绝不会这样讨人,虽然神态温和,可是一双眼睛却不像以前一样宁静清澈,就像……就像……
大夫人想了又想才想到,就像是一潭深不可测静水,看似平静却危险能吞噬人命。
大夫人心里一滞抬眼仔细去看,却发现原来不过自己眼花,周清贞的双眼正清澈宁静的看着自己。
「给了你当然就是二房的」大夫人笑着吩咐「把如意的身契给三少爷取来。」
周清贞怀里揣着千两银票,领着如意坐马车来到安乐村刘家门口,马车停稳后如意先跳下车放好脚凳,伸出胳膊想扶三少爷下来,却不想被周清贞避过。
除了姐姐,周清贞没法再接受别人靠近。
走进院子的时候,恰巧碰到来退婚的陈家兄嫂和陈传粮出来,陈传粮脚下顿了顿,擦肩而过是在周清贞身边低语。
「今年府试我也去了,她明明晓得却忘得一干二净,发榜时只找到你就欣喜若狂的跑了,我在她不远的地方,喊她她都听不到。」
陈传粮略微苦涩的笑了下,当时他被好几个相识的学子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谁知道那是他的未婚妻。
「你喜欢她吧。」虽然是问话却用肯定的语气,周清贞看春花时眼里专注骗不了人。
「她为你身陷囹圄,你最好别辜负她。」
对外所有人都以为是春花那番说辞:她嫉恨五少爷抢了三少爷的光,才下魇镇之术。
自己怎么对姐姐不需要一个外人来评价,周清贞眉目不动,目光直视屋里的刘老四夫妻走了进去。
陈传粮回想起春花的身影摇摇头,也好,何苦娶一个心有所属的媳妇,那姑娘眼里除了少爷,哪还有别人的位子。
周清贞进屋先淡淡扫了一眼春花爹,如意见机请刘老四出去。
春花娘看到周清贞,满心怨恨一屁股坐下不搭理他。
周清贞并不介意,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到桌上,淡淡开口:「一千两银子,你当做我的聘礼也好,姐姐的卖身钱也好,从此以后姐姐的前途再和刘家没有干系。」
「姐拿了你的钱,就当把自己卖给你了……」
周清贞回想起那一年送给春花四十两银子时,春花说的话,嘴角勾起一点温暖的笑:姐姐,我真的拿钱来买你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聘礼?呵呵三少爷真会说笑话,你要娶‘犯妇’你爹娘能愿意,你要带着我家闺女私奔?奔者为妾!你还嫌没糟践够我姑娘?」
春花娘恨得咬牙切齿双目通红,陈传粮多好的后生,今年还过了府试再差一步就是秀才。
他的姐姐怎么能一生背着‘犯妇’的名头?可周清贞并不想跟别人说自己的打算,他只是来知会一声,他的姐姐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该给的给了该说的说了,周清贞点点头转身出屋。
「周清贞,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家姑娘绝不会随你拿捏。」春花娘站起来,愤怒的捡起银票甩到周清贞背上
「做你娘的春秋梦!」
银票在身边飘散,周清贞脚下顿了顿,想到不过一夜就头发半白的春花娘,到底有了点人的情感。
他转身把银票一张张捡起来,再次放到春花娘手边,低头低语:「婶婶,我总会带姐姐走,你要真心舍不得就留着这些,到时候跟咱们一起走……」
停顿半晌「……看我们的孩子将来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春花娘愕然看着周清贞离去的背影。
春花被郑牢头交给一个王姓禁婆,他像是一身骨头提不起劲儿,面上油滑不知想到什么轻蔑冷笑:「关到人字七号,把李金秀提出来塞到地字一号。」
「是」禁婆恭敬的回答,等走远了却嘀嘀咕咕:「盘儿亮条儿顺到底不一样,连乖巧路都不用走。」
禁婆的话春花听不明白,什么叫‘盘儿亮条儿顺’,什么叫‘乖巧路’?但她初来乍到什么都没问,只是静静的跟着。
女监并不很大在狱神庙北边,大门上雕着虎头呲牙怒目十分凶狠,青砖墙足有一丈五尺高。里边三四丈阔十来丈长,两边是沉重的青砖瓦房,厚实的木门,还有小小高高在上,手臂粗的木栏窗。
春花进去的时候,从南边一间屋里走出一位……美女……胸前峰峦起伏,腰肢细如春柳,俏臀款款,行走间好似细风拂秋水,让人心神摇曳。
再看长相,翠眉下一双桃花眼,艳艳全是春色,随意瞟来只觉魂魄荡漾。三千鸦青发丝,被一根淡色丝带松松挽着,柔顺黑发逶迤在雪白颈间。
春花看的出神,差点没撞到禁婆身上。
「望月姑娘这是要出去。」禁婆笑的满脸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