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5)
当他动笔写这些信时,菲利普亲王想必因为莫顿那本书中揭露的事实而恼怒无比,这本书他一页一页仔细研读过。他也一样因为儿子和家庭的荣誉受挫而苦恼。我相信,正是因为如此,他采纳了为儿子辩护的立场,而非保持客观中立。不管他怎样尽量保持中立,然而愤怒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引出了纸上那些恼火的话语。他的本意想必是将满腔思绪在纸上一吐为快,希望王妃能体味个中奥妙。他希望能令她更多地反思一下自己的婚姻、行为和动机。从这些信件中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他觉得打是亲,骂是爱。一方面,他对王妃单独出访时的上佳表现以及她对慈善事业的奉献精神称赞有加;另一方面,他又指出作为威尔士亲王的妻子,“远非在英国人民面前表现为一位英雄那么简单”。他的指责不断指向她的个性和思想,而且这些指责出自她自从与王室联姻以来就一直无比尊敬的人物之口,这一切使她非常痛苦。起初的口吻不太友善。菲利普亲王指出,妒忌乃是婚姻最大的绊脚石。王妃将此看成是对她本人的责怪。他还说,威廉出生之后,她产后任性的表现更加速了婚姻关系的恶化。我这名不安分守己的管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没有被忽略。公爵举了不少例子,其中之一就是她从我口中套出查尔斯王子在夜间离开海格洛夫之后去了哪里这件事。看到这里我再度觉得惊恐不安。他坦言,他的儿子觉得王妃像一个充满妒忌之情的间谍:在门口窃听,向管家探听他的去向。“如果查尔斯从一开始就对我忠诚,我又何必怀疑他。”王妃对我说。丈夫频频与老情人会面,做妻子的却要无动于衷,这岂是常人所能为之。正如王妃的行动引起查尔斯王子疑心一样,他那并非正大光明的私生活也令她猜忌。查尔斯王子和爱丁堡公爵都没有看出这种恶性循环的讽刺意味。一次次地,长辈的看法不断刺伤着她:她不是一位体贴的妻子;她是好母亲不错,但是对威廉和哈里表现出过多的占有欲。我亲眼见到她与孩子们相处的情景。她所做的无非是对他们倾注关怀与慈爱;她巴不得一个礼拜里天天二十四小时陪着他们。周末时,她总是确保送他们到海格洛夫与父亲相聚。只有在有保姆负责照料小孩的王室,她对孩子们的关注和慈爱之心才会被大惊小怪地指责为占有欲。不过,真正令王妃震惊的是在菲利普亲王谈到她丈夫的情妇这个棘手问题的态度。他在信中写道,她丈夫开始时与卡米拉·帕克·鲍威尔斯断绝来往,她对此应当感激不尽。查尔斯王子觉得自己与情妇断绝往来,是做出了一个“巨大的牺牲”,而王妃却对此“不以为然”。接下来,菲利普亲王再次重重打击了王妃,令她不禁悲从中来。他写道:“凭良心讲,您能说您自己在婚姻中对丈夫的行为,就不是造成查尔斯与卡米拉死灰复燃的原因之一吗?”这是在指责王妃将自己的丈夫逼入那个她避犹不及的女人怀抱中。一年多以后,这种指责仍旧令她欲哭无泪。“他们都一样不是好东西——互相包庇!”她悲愤地道。一方面,菲利普亲王声称自己并非在施加指责;另一方面,他却将责任推到她身上。1992年夏天,海格洛夫几乎见不到王妃的踪影。婚姻显然已经不可弥合,不过她与爱丁堡公爵的通信一直延续到那年秋天。公爵上一封信令她心灰意懒陷入绝望,下一封信又给她带来一线生机。王妃总会写回信,对开始时几封信她作出了愤怒的回答。公爵的一封信是这样开头的,“喔!!!看来我上一封信措辞有点过火了……”最后,他终于承认查尔斯王子也要对婚姻的破裂承担同样的责任,而且也一样固执。他的态度渐渐有所改变,王妃也一样。无论她认为公公的意见和看法有多么苛刻,她还是学会感激他的坦诚。她就他的一些指责为自己辩解后,他的来信语调和缓、慈爱多了,而且也变得更体谅、细心。更重要的是,自从80年代中期,她的婚姻开始出现问题以来,她第一次感到温莎家族有人愿意不厌其烦听取她的想法,而不是将她视为一个不正常、歇斯底里的人而不予理睬。如此开诚布公地交流之后,王妃和爱丁堡公爵打破藩篱,将一些私底下的问题公开化。王妃意识到公公的努力,也为他的长信所感动,为此她对他充满敬爱之情。这与王室其他成员对她仓促作出断言的做法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平素他们总是将她的痛苦看做疯女人的行为而随便打发。不知他们有没有人停下来想过,她那些情绪波动、暴食症和歇斯底里的发作,会不会都是因为始终得不到倾听而导致的绝望沮丧造成的呢?当公爵明确表示,他并不轻信那些查尔斯王子阵营里的人歪曲事实地捏造的说法,比如说她是个“精神失衡”、“波动不定”的女人时,她感到一阵巨大的宽慰感,仿佛公爵已经证明了她的清白似的。直至王妃不在人世,已经不能为自己辩解时,居然还有人对她大肆污蔑,称她曾经濒临人格失常的边缘。王室特选作者潘妮·丢勒在1998年的著作《查尔斯:受害者还是恶人》中,调查了王妃的病情,得出结论是,“它恰好可以解释王妃的种种行为”。值得注意的是,她这个毫无事实根据的推论借助了乔纳森·丁伯比在1994年写的《威尔士亲王》一书中没有用上的一些材料。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