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上的女孩(3)
然而她为这份诚实和公开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太高了。连着几个星期,我和莫妮卡谈论着同一个问题,她没有找到任何合适的答案,来解释她在这场丑闻中遭受的羞辱。“在最近的十个月中,特别检举人,巨大的压力,白宫和民众把我的灵魂一层层撕裂开来。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我不得不承受这些羞辱。当然,我的确做了错误而愚蠢的判断,但是这些难道足以招致如此的责难?是的,我可能是世界上最丢脸的女人,但是我不能一辈子担着这样的想法,我得把它扔了,因为我快扛不动了。”就像辛普森杀妻案的审判揭示了美国社会的种族歧视一样,莫妮卡·莱温斯基的传奇也让一直弥漫在美国人生活中——尤其在媒体中——潜在的女性歧视现象得到曝光。克林顿,一个诱奸者和撒谎者,被轻易原谅,而莫妮卡·莱温斯基,只是以其天生的美丽吸引了男人,却被女权主义者和保守派一同蔑视。她的忠诚,她的诚实,她的沉默,并没有被看做是优点,现代美国的道德判断认为,她是女的,她年轻、自信、会打扮、可以自由地和人上床或恋爱,这一切加在一起就是罪行。而最坏的是,她被判了最重的刑罚:她超负荷了。她的惩罚是被小报记者跟踪,他们不时推撞她,骚扰她,用一些恶劣的名字叫她,试图把她弄哭,以便拍到几张卖得出去的照片。一旦摄影记者捕捉到手,轮到专栏作家和编辑接手了,她又得遭受一些言辞上的侮辱。小报把她描述成“一个胖胖的胡椒瓶”,甚至更坏。同时,她还是专栏作家每天例行的指责对象,例如《纽约时报》的莫林·托德。就像英国评论家安妮(AnneMcElvoy)写的那样:“莫妮卡必须做美国公众预料的和需要的事情,她必须减肥。她增加的重量象征着她松弛的道德或者神的惩罚。”为了避免非美国的新闻记者太过自我膨胀,有必要提到英国报纸上的另一篇报道,1月26日,在副标题“9日的总统审判”之下,《卫报》这样报道,“一个目击者说,莱温斯基女士拿着两个平底蛋糕和一瓶橙汁,穿暗色的衫裤套装。”在这里面,节食和服装品位看上去似乎比她在总统弹劾案中的作用更重要〖DK〗。即使丑闻爆发以后,莫妮卡仍然试图坚守自己的道德原则,走一条道德的大路。举个例子,FoxTV,一个类似小报的电视网,出价500万美元请她做系列专访,写一本书和做一个头发广告,但是她拒绝了。虽然有很多人劝她赚一笔就走,但是她还是不想和那些“低级庸俗的商人”有所牵扯,正是那些人,让她过去一年的生活充满了痛苦。虽然她也考虑了电视明星欧佩拉·温弗莉,但是她还是把第一次电视访问免费给了芭芭拉·沃尔特。随着时间流逝,最初的恶名渐渐变成了多余的名声,“我不想把当莱温斯基当成一项事业。”她补充道,“我并没有做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她现在非常憎恨这名誉之帽,不过正如她的继父、“美国之声”前负责人彼得·施特劳斯向她解释的那样,现在那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了。他说,他是“依靠她才炼就金刚不坏,每天早上不读那些小报。”然而一切都是对等的,有些事情不可避免地也会让莫妮卡和她的家人感到愉快。1998年12月《纽约时报》的一个民意调查中显示,莫妮卡是美国人最钦佩的十位女性之一,跟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比肩。除了她在感情上付出的代价,生活彻底崩溃,这个名声也使她们在经济上耗费巨大,这个压力不仅是她的,也是她的家人和朋友的。他们现在还在支付这笔账。去年一年,这个每年收入4万美元的办公室白领支出了100万美元的诉讼费,还被迫带着无声的绝望,看着家人和朋友的生活被压榨干净。对于莫妮卡来说,她成为克林顿总统和斯塔尔法官这两个势力之间斗争的牺牲品。克林顿让她心碎,斯塔尔让她差点发疯,她对后者更为警惕。直到今天,莫妮卡仍然时常梦到特别调查官,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他会撕下她的防御,把她扔进监狱。当然,他会用最冷酷严厉的手段来对付她。1998年的事件,让莫妮卡和其他与这起丑闻关系密切的人对美国政府的实质非常怀疑和不满。“这个国家的公正就是一个玩笑。”她补充道,“我们那些小题大做的电视现在生出了一个小题大做的政府。”她妈妈的生活圈子也同样被这个丑闻事件所打击,除了她女儿的不幸外,连她的朋友们都要承担巨额诉讼费,面对媒体的骚扰,甚至被FBI调查。现在玛西娅对美国的前景持一个悲观的态度,“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把政府视作我的朋友,而不是敌人,但是现在我知道它有着威胁和恐吓的权力,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看待这个政府和这个国家了。”对于给她女儿带来麻烦的总统和特别调查官,她补充道,“我恨斯塔尔,也恨其他那些用恐吓和威胁来破坏我女儿生活的人,他们所做的一切把她逼进了一个人间地狱。而现在也不是原谅克林顿总统一切所作所为的时候。”事实上,这个不幸传奇所暗示和反响的,远远超过了一起简单的性丑闻。就像大卫·雷米克在《纽约人》中评论的那样,“莫妮卡是一个不再有秘密的女人,她的眼睛不再是她心灵的窗户,而是一面镜子,我们在里面看到的都是丑陋,然而我们依然盯着看。”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