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郭氏听着她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暗怒。都到了这会儿,她竟还想着怎麽狐媚殿下!
这几日殿下时常去韩雅兰那里,她俨然成了殿下的新宠,可见她是个不知足的。
郭氏想着,心中不由暗暗有了些考虑。
韩雅兰坐在那里,浑然不觉郭氏已经对她心生不喜。
实际上,自打她那日在亭子里抚琴偶遇殿下,得了殿下的青睐,郭氏对她就存了一分不满。
郭氏是太子正妃,她虽然没法儿阻止後院一个个女人进来,却不代表她心里头乐意见到自己的夫君宠着旁人。韩雅兰虽然是个可用的,可她自作主张狐媚殿下,已在郭氏的心里生了根刺。
「嗯,如今殿下待你极好,本宫也盼着你尽早替殿下生个儿子。」按捺住心中的不满,郭氏微笑着开口道。
听闻这话,韩雅兰的面色却是微微一变,拿着茶盏的手蓦地收紧,眼底涌出莫名的酸涩,片刻後才道:「太子妃记挂着婢妾,婢妾感激不尽,只盼着能为太子妃出一分力。」
听着她的话,郭氏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韩雅兰才起身告辞。
等到韩雅兰走出了屋子,郭氏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倒是个有野心的。」
孙嬷嬷站在那里,听着郭氏的话,心中了然,只说道:「韩氏再有野心,也逃不过主子的手掌心,谋害皇嗣可是大罪。」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点了点头,却将话题转移开来。「秦氏那里可有什麽动静?」
孙嬷嬷回道:「老奴派人去打听了,说是恭妃娘娘派人来传话,去了怡景宫。」说这话的时候,孙嬷嬷的眼中带着一抹不安,生怕自家主子生气。
恭妃娘娘派人来传话,定然是知道了秦氏有孕。说起来,秦氏也真是好福气,恭妃娘娘虽然在皇上那里不得宠,却终究是殿下的生母。
孙嬷嬷心里想着,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伺候了自家主子这些年,主子的心思最是明白不过。主子心里头大抵是不将恭妃娘娘这个母妃放在眼中的,因为殿下正是因为恭妃娘娘宫女的出身才惹得皇上不喜,殿下和恭妃娘娘不亲近,主子自然也不会刻意示好。
因此她心里头纵使觉得不妥,也不好开口劝。劝了,主子也只会怪罪她。
郭氏冷哼了声,眼中闪过一抹讽刺,「怡景宫?恭妃娘娘待她倒是极好。」
郭氏的言语间带着几分不屑,可也有一丝不甘。
她虽然不将恭妃娘娘放在眼中,却不想见着一个侍妾得到这样的脸面,反倒显得她这个正经儿媳不孝顺、不会巴结奉承。
孙嬷嬷一愣,迟疑了下,终是下定决心道:「主子,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有了王才人,凤鸾宫那位娘娘怎会和主子一心?」说完这话,孙嬷嬷便低下了头,心中不安。
之前皇后待主子再好,如今也算不得数。她将自个儿的亲侄女送进东宫,便不能帮主子一分了。
「嬷嬷的意思本宫明白,只是殿下和皇后这个嫡母亲近,本宫怎好——」
没等郭氏说完,孙嬷嬷便忍不住道:「主子可是想岔了,殿下如何是殿下的事情,主子身处後院,守得便是女子的本分。再说了,主子又如何敢肯定,殿下心里头对恭妃娘娘这个生母就没有半分的情分呢?」
见郭氏沉默着,孙嬷嬷又继续说道:「主子可是忘了那日在凤鸾宫发生的事情?」
孙嬷嬷说的,便是当日王佩徽杖责了如锦身边的宫女,害得如锦动了胎气,而皇后却想都没想就将罪责怪到了郭氏的身上。
皇后那样做,已经不念着郭氏以往对她的恭敬和孝顺了。
郭氏坐在软榻上,若有所思,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此事容本宫再想想。」
她也知道自己如今讨好皇后是没什麽用处了,可心里头还是存着一分侥幸,觉得殿下既然疏远恭妃娘娘,她如何好与之亲近。
这些年,她处处留意着殿下的喜好,他喜欢什麽、不喜欢什麽,无一不琢磨又琢磨。
孙嬷嬷见她听进去了些,连忙继续说道:「主子可得想想,秦氏得恭妃娘娘看重,殿下可曾因此迁怒她?」
孙嬷嬷的话让郭氏恍然想起秦氏自打进宫就和恭妃娘娘走得近,可殿下不仅没有疏远她,反而是越发的看重她了。
她回想着秦氏进宫以後的好些事情,心里头突然涌起了不安。
会不会,这些年她都错了?
其实殿下真正在乎的还是怡景宫的那位,所以才会对秦氏那样看重?
郭氏有些不安,若这一切是真的,就意味着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清楚殿下的心思。
她拿着茶盏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孙嬷嬷站在那里,见自家主子的神色,便知道自家主子怕是想通了,「主子,此事老奴早就提过,只是主子从没听进去。老奴看着主子长大,着实不愿主子再这样下去了。」
郭氏咬了咬嘴唇,半晌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年本宫都错了?」
孙嬷嬷微微愣了下,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想了想,才劝慰道:「老奴只是觉得,如今有王才人在,皇后必不会替主子想,主子还是要尽早替自己打算才好。这些年主子亲近皇后,也是替殿下尽孝心,殿下心里头自然是记着主子的好。」
孙嬷嬷虽然是在劝慰,可郭氏又不是个愚笨的,这里头的差别她哪里听不出来。
她亲近皇后,是替殿下尽了孝心,可恭妃娘娘那里,她实在是算不得一个好儿媳,只是每月过去请安一次,就这一次,她心里头还不情愿呢。
她的这些举动,殿下都看在眼中了吧。
郭氏的身子一软,差点儿跌在软榻上。
孙嬷嬷上前几步,急忙将她扶起来。「主子!」
郭氏的眼睛骤然睁大,死死抓住孙嬷嬷的袖子,语无伦次道:「嬷嬷,错了,怕是一切都错了!」
孙嬷嬷明白她的意思,只拍着她的後背,不说话。
这些年何只是主子没看明白,最初的时候她也只当殿下远着恭妃娘娘是因为恭妃娘娘原先只是太后身边的宫女。直到秦氏进宫,得到殿下的恩宠,又经常去怡景宫请安,再之後秦氏有孕,恭妃娘娘派了贴身的嬷嬷过来伺候,那个时候她才有些明白,兴许在殿下心里头,恭妃娘娘这个宫女出身的生母未必不如凤鸾宫那位嫡母。
想明白这些,她心里头很是慌乱,也和自家主子提起过几次,可每次主子都听不进去。
「殿下如今看重主子,只要主子愿意,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听着孙嬷嬷的话,郭氏抬起头来,重重点了点头。
秦殊近来的日子过得很舒服,因为有孕,外头又下了雪,郭氏派人过来传话,说她身子不便不必过来请安,所以她现在都等到太阳出来了才起身。
洗漱更衣,用了早膳後,秦殊就歪在软榻上看书。
银杏害怕她冷,特意叫绣房的人做了厚厚的锦被给她盖在腿上,格外的暖和。
秦殊正看着书,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梅香从外头走了进来。「主子,葛氏求见。」
秦殊看了她一眼,只说道:「外头天冷,让她回自个儿屋里去吧。」
接连几日,葛氏每日都过来,见不着她,第二日再来,就连秦殊心里头都有些佩服她的毅力,只是这毅力用在後宫中,有时候就是种心计了。
秦殊的话音刚落,梅香却开口道:「主子,葛氏说自个儿得罪了主子,主子若是不见,她就跪在外头求主子宽恕。」
听着梅香的话,她忍不住气笑了。「随她去,她愿意跪着就跪着。」
「主子……」银杏站在一旁,眼中有着不安。
葛氏若是在外头跪坏了,外人只会说主子心狠,容不得人。
看出银杏的心思,秦殊只说道:「我若今日见了她,旁人只会觉得你家主子软弱不堪,连个通房都收拾不了。」
秦殊这话说得在理,见她一脸冷硬之色,银杏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