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割裂的子宫(10)

第一部 割裂的子宫(10)

送给你一个名字吧,叫“一天。

一天有24个小时,1440分钟,86400秒,每一秒钟有一个偶然,十个必然。

十个必然才能构成一个偶然。

然而,主宰你那一秒钟命运的又恰巧是那一个偶然。

86400个偶然就是864000个必然。

偶然和必然之间究竟是怎样一种关联,因为你的存在形式而被体现。

选择怎样的一种形式存在,是你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无论你怎样选择,我都没有意见。

我能给予你的,我都会给你,而需要你承担的,你必须承担。

有些人总是妄想,自己的肩膀如果不承担任何后果了,是不是就可以像神一样飞在天空了呢?结果,连骨骼都退化了,站不起来了,只好四足着地,成了野兽,而你是人,所以,你必须站直了走路!

你的生命、你的一切都在你能拥有的每一天里,你的生命必须从你的每一天里汲取能量来源。

永远不要相信奇迹,孩子,你永远不可能一步登天,但,只要你不停止脚步,一直向上,你就会看得更远。

想对你说的话太多了,一时间竟像麻绳找不到捻子。

那就不说了吧,反正日子还长,在你的翅膀还没长成之前,我会慢慢地陪着你寻找经验。

孩子,我希望你能长成一只鹰,而不是一只麻雀,因为鹰可以飞得更高更远。

但是,只有你想做鹰,你才有可能成为鹰,否则你也只能成为麻雀,或者连麻雀都不如,你只能做一只鸡。

这一切取决于你的心。

人家说“三代出一个贵族”

,其实是有道理的。

所谓贵族就是这样一种人:他不生产粮食,却有充分的理由消耗粮食,他是为麦子写诗的人。

说白了,也就是这个时代最不耻的人。

这个时代,价值是以你创造货币的多少和拥有货币的数目来衡量的,即使艺术也必须被人承认,因此你也可以获得可观的利润,来证明自己有权利消耗这些粮食。

除非你爷爷的父亲、你的爷爷、你的父亲馈赠给了你足够的积蓄,而你正当、节俭地消费,你才可以无后顾之忧地作诗,当然这些诗毫无价值。

所谓贵族就是这样不创造价值的人,也就是说是最安心于失业的人。

在这个崇尚工作和价值的时代,贵族是可鄙的,虽然我并不这么认为。

但是,我并不能给你当贵族的条件,所以,我只有让你看远一点:贵族之后的没落,是无可避免的。

只要做个平常人就好,没有什么显贵就没有那么多的罪恶。

有充足的粮食和必需品,但和奢侈无关,和睦的家庭以及平淡的心情,不多不少的知识,不紧不慢的脚步,坚持二十年,孩子,那就是伟大,不是平凡。

有些东西,我也是不懂的,孩子,我也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去了解、去沉淀。

让我慢慢地陪着你长大,而你陪着我慢慢变老吧……让我们在岁月中理解岁月吧,让我们在苍老中读懂青春。

1995年10月11日晴秋风乍起的湖面还没下班,王昊就来接我了,好像是理所应当的。

对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不要接我,不要接我,但接连两三天他都来了。

其实我的工作很轻松,做广告策划就这点好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只要能够保质保量按时完成工作。

况且,工作和工作也是不尽相同的。

我认为那些别无选择的工作令人身体饱受摧残,精神饱受折磨,比如说流水线上的工人。

而如果是自己执意选择的,则能带来自我满足感,即便它同样使人疲惫不堪,比如说艺术家们。

虽说我不是什么艺术家,但我的工作是我自由意志的结果,是脱离了生存要求的一种活动,所以,我喜欢工作,我需要工作,我不能不工作。

工作带给我痛苦,也带给我快乐,但如果我不工作,那就只有痛苦了。

大腹便便是挺不方便的,但还不至于影响我吃喝拉撒睡,况且忙得晕头转向,我也没工夫看他那双柔情蜜意的眼睛!

他说,“一起去吃饭吧,我已经打电话订了位”

我说,“还是算了吧!

我只想回家睡觉”

家里打扫得挺干净的,满屋子还飘着香水百合浓郁的花香味儿。

最近,他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儿,擦桌子、洗板凳、拖地板,当然也只是清洁工作。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洁癖,但从小就有,我也没办法。

现在已经好多了,可能让这家伙折腾的,不管你怎么收拾,他总是能不停地制造混乱,还美其名曰“这样比较生活”

,最后,我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了。

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王昊最近好像遇到了什么开心事,整天容光焕发、笑容可掬的。

他笑起来就像一只柔软的蛋糕,从小就这样。

当初我就是先喜欢上他这个弱智的笑容,而后才喜欢上他的。

后来,紫烟的出现让他再也不会笑了,那笑容就像是嘴巴里含着一把苦涩的莲子,十分狰狞,百般可恶,就像是鼓胀着膀胱却找不到茅厕的落魄人的表情。

最近却中了邪似的,除了笑,还是笑,一个劲儿地傻笑,好像这才是他天经地义的工作,还死死地盯着你,就像你脸上镶了钻,而那钻是他的。

我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他说,“想想自己居然快当爹了,就觉得好笑,没什么”

真是脑袋抽筋了!

他不是七个月以前就知道了吗?现在才反应过来?起风了。

地面上扬起的风把落叶吹得一溜小跑,漫天飞扬着好看的树叶,黄的、褐的、绿的,还有微微泛红的。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阳光正在一点一点收回余晖。

余晖渐淡渐白,然后就看不见了,飘坠的树叶也沉重了许多似的。

刚才还愉悦着的心情和天光一起黯淡下来,变得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一转脸,却看见他正坐在我的背后发呆,好像进入了梦境似的,一动不动,而我也并没有在他的视网膜上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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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日记》:记录一个女人的成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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