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进大河我回家(4)
看到最后,谁也没有作结论。
其中的一个问梅纹:“都是你的作品?”
梅纹将手放在细米的肩上:“不,是他的”
文化馆的两个人都很惊讶,然后,又去重新打量,一个向前退后,一个再次呈现出那样一种姿势。
这么看了半天,依然不作结论。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笑笑。
不知为何意,是说这作品幼稚可笑呢?还是喜欢、赞许?眼看要到文化馆的下班时间了,梅纹心里有点发慌,便走上前去,开始介绍那些作品:“你们看这一件,构思挺奇特的。
一头水牛,两只这么长的角,有点夸张,有意思的是左右两只长角上各站了三只鱼鹰,每只鱼鹰的姿势还不一样,有打瞌睡的,有扇翅膀的,还有伸长了脖子用喙去梳理牛眼睛周围的毛的,看,牛的这一只眼睛舒适地闭上了……”
两人中的一个说:“有点怪”
细米脸红红的说:“小船两旁让鱼鹰站的横枝,就是像牛角”
另一个说:“可那是船”
细米说:“我们那里的小孩没有船过河时,就骑牛过河,牛就是船”
他们两个都说:“有意思”
墙上的电铃响了,下班的时间到了。
“刘亮,你看怎么样?”
那个向前退后的问。
“老许,你说吧”
用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捏住下巴的那个说。
“你说吧”
“还是你说吧”
叫“老许”
的那个从裤兜里掏出烟,点着,抽着。
梅纹与细米就觉得时间被抻得长长的,心越发悬悬的。
老许又开始向前退后地看,生怕看走眼了。
过了一会儿,说:“还行,作为一个孩子的作品嘛……”
梅纹连忙说:“这可不是一个孩子的作品”
老许宽厚地笑了:“还是一个孩子的作品”
梅纹没有争辩。
老许说:“参加展览嘛,也行。
不过,孩子的作品是否可以参加展览,事先还真没有考虑过”
那个叫“刘亮”
的说:“有点麻烦。
若说孩子的作品也可以展览,县一中、县二中、城南中学、城北中学,有美术才能的学生有的是呀。
可我们这次展览并没有将他们算在内”
老许说:“这是个事”
梅纹急切地说:“他的不一样”
老许笑笑,刘亮跟着也笑笑。
梅纹说:“如果你们觉得八件作品嫌多,就挑选几件,不过占展厅的一角”
老许看了看手表:“要么这样,你将它们都放在文化馆,人先回去,过两天再来听消息”
梅纹说:“我们路远,想现在就得到一个确切的看法”
老许问:“你们家在哪儿?”
细米说:“稻香渡”
刘亮说:“是挺远的”
老许有点为难:“那得请示刘馆长”
梅纹说:“我们现在就请刘馆长看一看呢?”
刘亮说:“刘馆长下乡看演出去了,明天才能回来”
梅纹看了一眼细米,说:“我们等他”
老许说:“那也好,也许没有希望,也许有希望”
梅纹与细米将那些作品又一件件重新包裹好,放回箩中,然后一人扛了一只,离开了文化馆。
5两人走上了大街。
梅纹说:“我们先去找一家旅馆住下”
他们就一路找旅馆,路过一家卖雕刻刀的小铺时,他们将箩放在门口,由细米看着,梅纹就进了铺子。
细米用坏了两把刻刀,得补上,另外还得再买几把。
梅纹挑了又挑,挑了几把合手的,在一块木料上试了试,觉得不错,付了钱,走出铺子,这时街两边的路灯亮了。
梅纹说:“我已问了,再往前走一百米,就有一家旅馆”
两人扛了箩,接着往前走。
走了一阵,细米看见了一个铺子,说:“那家铺子卖石料和木料”
“看看吗?”
“不看”
“看看吧”
细米站着不动。
“走,去看看。
我扛不动了,正好歇一会儿”
两人走到铺子门口,放下了肩上的箩。
细米说:“我看着,你去看吧”
梅纹说:“我们一起去看吧”
细米说:“我不看了”
梅纹将两只箩都拉进门里:“走,一起去看”
小铺子里很杂乱,东西到处堆放着。
木料大大小小倒是有一些,但都不是好料,没有一块能让梅纹和细米动心的。
看了看,两人就很失望地往门外走。
店主叫住他们:“你们想买吗?”
梅纹说:“想买呀”
店主说:“这里倒有一块,不知你们能否相中”
说着,转身走向阁楼。
过了一会儿,捧出一个用麻布包着的东西下来了。
他将它放在柜台上,一层一层地打开后,露出的是旧了的白绸。
白绸再打开,就露出一块长一尺左右的木料来。
他怕梅纹和细米看不清楚,就将吊着的电灯降下一截来,让灯光明亮地照着那块木料。
那木料在灯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像是遥远年代里的一件器物。
“是黄杨,这黄杨截成料,少说也得有三四十年了。
这木料,收藏越久,颜色越好,由浅入深,一天比一天耐看”
店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