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会漏了你的!」容氏笑眯眯的看着葱翠:「苏姑娘和你们都是我的贵客,断断然少不了你的份!」说完看着地上的千红,声音却变得疾厉:「千红,我给你一条活路,看你自己走不走?」
「少奶奶请说。」
「我知道你和太太院子里的千墨是手帕交,你多去找她说说话儿,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容氏接过翡翠端过来的蜜饯碟子,挑了一颗,用水送了下去,压住一口苦涩的药味,待到那涩味儿过了喉咙,这才接着说:「我可不像太太,尽做些歹毒的事情,我只想知道太太准备怎么对付我,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让你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千红抬起头来,小声的说:「少奶奶,千红明白要做什么,你就放心吧,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我只是因为打扫不小心弄坏了少奶奶喜欢的兰花,所以才会被阮妈妈略施惩戒的。」
容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去罢!」
那千红这才爬起来,向容氏打了个千儿就退了出去。
润璃这才开始有心思打量屋子。
房子里布置得很雅致,家什都是花梨木打造的,多宝格上全是一些珍稀物事,墙上挂着一幅画,描的是月下幽兰,落款是宜丰山人,看起来是高大公子的墨宝。正在看得出神,却听容氏对着身边的丫鬟说:「你们去个人报与太太,说我身子不大爽利,今天晚饭就不能帮她布菜了。」
翡翠应声走了出去,容氏转脸长叹了一口气:「既然吃了她那些东西,也得装装样子不是?」
润璃默然,有一个这样的婆婆,恐怕半辈子都不会有安生日子了,那高太太,出身徐国公府,哪个世家大族的主母手里没有些特别的方子捏着,女儿出嫁的时候这也是一份特别的嫁妆?以后还不知道容氏要如何防住自己的婆婆呢。
「阮妈妈,我能不能和你学功夫?」这边葱翠却缠上了阮妈妈:「我要学了功夫保护我们家姑娘,以后啊,可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情呢。」
阮妈妈看着葱翠的眼神有着赞许:「葱翠姑娘,不是我不想教你,这功夫要从小练起,你没有内力,况且还得花时日去学穴位。」
「穴位我知道的,姑娘自小就教过我们的,我就只要学会用内力就行了,阮妈妈,你教教葱翠吧!」葱翠却似乎发了狠心,一味痴缠着阮妈妈,希望她能松口。
「妈妈,苏姑娘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传授她的丫鬟三招两式把。」容氏看着葱翠那副模样,最终不忍心拒绝她,帮阮妈妈应承了下来。
「既然我们家奶奶许了,葱翠姑娘,那你跟我来后院,我教你几招。」
润璃心里也很好奇想要去看看,但是想到阮妈妈那种神情,似乎并不想让自己的家传武学被太多人知道,所以救打消了这个念头,心想着葱翠学会了再来教她们也是一样的,于是安心坐着陪那容氏说些东家长西家短。
通过容氏说的话里头听得出来,那徐灵枝果然是一心想嫁给高瑞的,自己一点也没有看错——其实她哪能看错?实在是徐灵枝做得太明显了!
而高瑞的两个通房丫鬟碧霄和碧云也不是两盏省油的灯,自从开脸做了屋里人以后,两人就一致对外排斥着那徐灵枝。徐灵枝总是有事没事就去找高瑞谈诗论词的,那两个丫鬟就想方设计拦着徐灵枝不让她和高瑞见面,三个人经常有些磕磕绊绊。
「其实徐姑娘倒是没必要对高瑞死心塌地的。」润璃长叹了一口气:「她模样生得好,身份也有,何愁嫁不到好人家?」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容氏压低了声音说:「徐国公府的五房本来就是庶子出身,那个徐家五爷行着宠妾灭秦之事,对正室生的嫡子嫡女并不大待见,否则当年太太又怎会轻易就嫁给老爷!而徐姑娘的父亲过世以后,家里的叔叔伯伯们更是如狼似虎,就等着看看哪家给的聘礼多就答应哪家呢!太太是个狠心的,对自己侄女儿却是一片关心,赶紧回禀了徐老太君,把表妹接到应天来了,否则现在,灵枝表妹还不知道上了谁家的花轿呢!」
原来是这样,润璃心中对那徐灵枝倒也生出几分怜悯来,她也是无奈之举,总得找个靠山不是?
「还好,她看上的是高瑞,若是看上了我的夫君,我可是万万不依的。」容氏继续说着八卦,脸上满满的都是骄傲:「我和夫君可是说好了要两个人过一辈子的,我过门已经一年了肚子都没动静,可他却没有说起纳妾之事!」
润璃不由一怔,这在大周朝的高官家中,这倒也算是难得的了,想那杭州府大丰粮肆的陈家,儿媳妇过门才八
容氏提到夫君,笑容更是温柔,只是她却没有去细想丈夫不纳妾的原因。
容氏的丈夫高祥因着自小就看惯了府里的各种倾轧,对内宅混乱深有体会,自从他的母亲钱氏自请去庙里持斋以后,他便更是痛恨后宅多女人。他心里想着若是当年高太太不是一味的要下嫁自己的父亲,根本就不会有这种局面出现,自己一家人会是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母亲也不会被迫出家。虽然高祥并没有想到造成这一切其实和自己父亲有脱不了的干系,可毕竟从男子角度来说,能想通这一点也算难得了。
高太太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那钱氏把自己的瑞儿害了,怎么可能不回她一个礼儿?所以也曾变着法子想下手谋害高祥。可那高总督从高瑞被推入水以后就对内宅倾轧之事警惕起来,钱氏的子女都放在外院养着,高太太的子女则在内院,安排的都是自己的心腹,防范得严密,高太太动了几次手脚都没有能够把手伸进院子里头。
等及高祥刚刚满十六岁,高太太觉得机会来了,于是打着给高祥添屋里人的幌子,在自己贴身丫鬟里看了又看,把自己最伶俐的心腹芦苇送到了高祥屋子里头。那芦苇生得好,又聪明伶俐,高太太心里想着少年人血气方刚,遇到有些颜色的,还不会沉溺温柔乡里?谁知那高祥心里对高太太的主意猜了个通透,根本连碰都不碰那芦苇,还寻了个由头直接把芦苇发卖出去,让高太太生生折损了一条好臂膀。高太太这边痛恨得直磨牙,高祥依旧每日带着几个长随专心去书院读书,气得高太太心痛病发了好几天。
高祥年岁渐大,高总督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他也知道高祥的亲事是不能由太太经手,这事要是一过高太太的手,还不知道那高家大少奶奶会是个什么出身,什么模样?钱氏是高总督的结发之妻,积年的感情还是在那里的,虽然说她下狠手去害高瑞,但毕竟也是出于一片爱高总督的心,所以高总督还算是记挂着在庙里持斋的钱氏,对着她的一子一女就格外细心看重,这一双儿女的亲事都是他精心挑选了的。
江陵容家的女儿嫁到了正二品的总督府,不算辱没也不算高攀,门第是合适得不能再合适的。高祥新婚之夜看到容氏的时候,心里极为满意,出身名门,模样娇俏,进退得宜,所以小两口的生活是蜜里调油,醉倚新楼邀明月,红袖添香夜读书,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