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正想着,苏家三位姑娘都来请安了。

苏润珏看着苏三太太一副思量的神情,闪了闪眼睛道:「不知母亲有何事挂心?」

苏三太太看了看立在那里的三个女儿,心里继续在做斗争,也不说话。

润璃心里明白,也不便点破苏三太太那点小心思,心里暗笑着她也有这般小孩子气的时候,于是走了上去,握住苏三太太的手,故作娇嗔道:「母亲,你也该为世子爷添点东西送行吧?四堂兄是自家人可以不计较,可世子爷却是外人,若是让他空手而归,别人少不得说我们苏府没了规矩。」

苏三太太眼睛一亮,抬起头来:「璃儿说得是。」

「母亲!」苏润珉扑了过来:「世子爷要回京了?」

「你且站好!」苏三太太一看苏润珉那副模样,心中不喜:「学了这么久规矩,还这般大呼小叫,不知轻重!」

苏润珉低下头,站在一边,手里不停的捻着衣袖的角,口里低低嘀咕:「母亲,我是想若是短缺了什么东西,我可以叫宝琳和宝珑回梨香院拿些来。」

苏润珏站在旁边想要开口已经多时,听到这话再也忍耐不住,吃吃一笑道:「大姐姐也真是体贴,可母亲这里会少得一点打发人的东西?」

「母亲打发人的东西自是极好的,可那些金啊玉啊的,世子爷又怎会没见过?不如拿些江南这边好玩的特产,拿回去分送给兄弟姐妹们也是极好的。」苏润珉不知为何,突然像开了窍般,这番话倒说得头头是道。

苏三太太嘴角弯了弯:「大丫头倒是伶俐了不少!」说罢点点头道:「那你们姐妹三人有些什么好玩的小玩意都拿出来吧,算是借给母亲的,过两天母亲再给你们每人裁几身衣服——总不得叫你们吃着这个暗亏不是?夏妈妈,你去叫长富骑马去追老爷,叫他们稍微等等,我即刻带少爷姑娘们去码头为世子爷他们送行。」

苏润珉和苏润珏眼中皆是一喜,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回梨香院去接各色物事。

润璃也笑了笑,叫嫣红把手里抱着的东西呈了上来:「有大姐和四妹为世子爷四堂兄筹划,倒也不需要我去取什么东西了,这是新丰酒肆上好的梨花白,是我师傅最爱喝的,璃儿就送上这个为师傅送行罢。」

苏三太太笑着点点头:「好孩子!」

于是,一行人带着两车小礼物坐了两辆马车往江边而来。

江边数人看到了云锦车厢的软帘掀起,苏三太太、苏润璃和苏润璘搭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后面那辆马车钻出来苏润珉和苏润珏两姐妹。

「老爷,我一直在打点为世子、润璋侄儿和璃儿师傅送行的东西,没想却晚了些,所以叫长富赶紧追来报信,幸而不晚。」

苏三老爷摸了摸几缕美髯,微微点头:「太太想得周到。」

「师傅,这是我给你准备好的,你最喜欢喝的新丰酒肆的梨花白,带着路上喝吧,但是不能多喝,小心身体。」润璃首先把大酒壶递给南山隐叟,喜得他眉毛胡子都快挤到一起:「就知道璃儿记挂师傅,我的乖徒弟!」

「润璋侄儿,世子,你们这次来杭州走得仓促,恐没有备下什么礼品送给家中兄弟姐妹,这是我们家少爷姑娘买的一些小玩艺,虽值不了几个钱,但拿着去送人倒是极好的,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苏太太这么细心,连我们回家的打点都准备好了,哪还轮得到我们来说嫌弃两个字呢。」苏润璋笑眯眯接过那一堆礼品,心里感慨万分:这是润璃的主意?真是心细如发,面面俱到!想到小妹润玧,虽比润璃还大了两岁,却没有她一半儿懂事,素来就只有别人照顾她,她却从来没有想过照顾别人。

冷眼看着梁伯韬,已经是欢欢喜喜的接过那一堆东西,抱在胸前不肯放手,眼睛只望着苏润璃,对暗云暗雨伸过来的手视若无睹。

「润璋哥哥,世子哥哥,润珉在此为你们践行了!」旁边苏润珉站在润璃身边,娇滴滴的望着梁伯韬,眼睛里那种恋恋不舍可不是装出来的,她身边的苏润珏,眼里也已是一种难过的神色。

只可惜梁伯韬都没有做出一点回应,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顾看着润璃,心中反复默念:璃儿,我知道你是来为我送行的,我知道……谎话说了一千遍也会变成真话,所以,当梁伯韬回到船上,再看着和苏润璘站在一起的润璃时,他感觉润璃的眼睛只在看着他,满是柔情。

「世子,开船了,且坐好些。」暗云和暗雨过来出言提醒:「这些礼品且让属下帮世子去放好罢?」

「不着急,我先来看看有什么。」梁伯韬开始兴致勃勃的在那一堆小礼品中挑挑拣拣:这盒是大阿福泥人,这是珍珑坊新出款式的纱巾,这是挽香记的新出胭脂膏子……看来看去没有一样是送给自己的,梁伯韬泄了气,呆呆坐在那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礼品前面。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苏润璋从后舱走了过来,看着梁伯韬那一副样子,不由好笑:「这还是那个名满京城的武靖侯世子爷吗?那个英姿勃发的御前行走的模样都去哪里了?回京以后是不是该叫相国寺的慈安方丈给你来收下魂?免得人是回京了,可魂儿却丢在江南了!」

暗云和暗雨在旁边用力点头,苏公子说得一点也不错!

谁知梁伯韬却全然不理睬他们,只转过去对着早已看不见的码头傻呼呼的一笑:「至少她来为我送行了!」

山重重,水迢迢,争奈相思断云桥,犹忆红颜娇。

风剪剪,雨飘飘,平芜新樱绿芭蕉,愁绪如何消。

水声欸乃,就见江上泛起圈圈涟漪,清晨的薄雾已经散去,那船却早已不见踪影,只余江边垂柳在微风里轻轻摇曳着枝条,乱出无尽愁思。

苏三太太一早起来就火气很大,木槿和水莲端着洗漱用具都是轻手轻脚的,害怕因为被苏三太太捉住什么错处被责罚。

木槿朝外面使了个眼色,负责梳头的木樨这才慢慢挪了过来,拿起梳妆台上的玳瑁梳子开始帮苏三太太慢慢梳理那头乌黑的头发。

「水莲,你去找找那枝白玉梅花钗,今天戴那钗子。」苏三太太耷拉着眼睛,一脸的没精打采。

「是。」水莲悄悄转去梳妆匣子那边,小心翼翼的拉开一层又一层的抽屉,寻找起那支白玉梅花钗来,一边暗地里打量着苏三太太。

自从昨晚从袁婆子派人来禀报说老爷跟着大姨娘的丫鬟走了那时候开始,太太的脸色就不是太好了,显见得是心里不通畅——其实,老爷去姨娘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呀,以前不是隔段时间也要往二姨娘杏花天那边去?也没见太太这么酸模酸样的,怎么昨晚去了大姨娘那边,就是这样一副脸色?

苏三太太也奇怪自己火气之大,不就是去了大姨娘屋子里吗?自己是贤良淑德的正室太太,用得着摆出这副模样儿吗?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苏三老爷在耳边说的那句话:「只有你是最要紧的,别的女人都不算什么,你才是我的妻。」苏三太太心里就有十分的酸涩:为什么?为什么他说这句话才几天,就去了别的女人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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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医香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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