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仇姨娘没想到信国公竟然不信,「奴婢没有半句虚言,当年夫人怀身孕时,肚子比平常的人大许多,却只生下一个孱弱的女儿,而镇国公夫人七个月的身孕,却生下一双健康的龙凤胎。不叫人心生怀疑吗?奴婢还记得,镇南王小时候很喜欢国公爷,国公爷过寿时,镇南王抱着寿礼来给您祝寿,若不是后来三老爷在花园拿虫子吓先皇后,两人也不会再也不来国公府……。」
仇姨娘说着。信国公回想,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孩童,抱着玉蟾蜍进来,贺寿过后,凑到他身边抱怨。说玉蟾蜍太笨重了,一点不灵巧,问他想不想换个灵巧的,他还好奇的问,哪有灵巧的玉蟾蜍,他贼兮兮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玉蟾蜍,「够灵巧吧,我一直用这个做镇纸,大的挪起来费劲。」
当时他差点笑岔了气,如他愿的接过小蟾蜍,玉蟾蜍让他抱回去了,后来因为此事,他还被镇国公罚站了半天,让他上门来赔罪,他才知道,他把玉蟾蜍卖了,买了把剑……
那时候他才六岁。
因为年纪太小,不许他玩锋利的剑,他就偷偷摸摸的自己买。
想着那么机灵,从小就聪慧异常,喜欢舞枪弄棒的镇南王,信国公不止一次希望那就是他儿子,没想到……竟然真的是。
信国公高兴的老泪纵横,可是下一秒,国公夫人的话让他怒不可抑,「仇姨娘,你很早就知道镇南王是国公爷的儿子吧,竟然隐瞒不报,你是何居心?!当初镇南王在朝堂上气晕国公爷,郡王爷调戏府上的姑娘,看国公爷被自己的儿子,孙子气,你是不是心里偷着乐?明知道国公爷知道了不会饶恕你,还非得求的保命符才说,要是方才国公爷不答应,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国公夫人气的嘴皮都哆嗦,一个仇姨娘都够她折腾的了,现在倒好,又多了个嫡出的儿子,还是赫赫有名的镇南王,国公夫人想想就能吐血了,她再怎么争,争的过镇南王吗?
镇南王需要争吗?
当年镇国公府和信国公府旗鼓相当,三十多年过去,一个如朝阳,生机勃勃,一个如落日,只余下灿烂的余晖。
想着,国公夫人更怒,「若不是因为丧子之痛,先夫人又怎么会病逝?要是国公府也有个镇南王,又岂会让国公爷操碎了心?!」
国公爷脸上早已经布满了一层寒霜,身子却忽然好了一半似地,本来国公爷病倒就是因为大老爷,因为府里几位老爷不成才,几个小辈纨绔,他担忧自己一旦去了,信国公府迟早会成为一个空壳子,如今呢,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还有一个令他都忌惮,钦佩,害怕的儿子,他还怕什么?
心病一去,身子就康泰了一大半。
仇姨娘跪在地上,抽泣道,「奴婢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奴婢知道这事时,夫人已经过世了,奴婢只是心存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在国公爷跟前胡诌,要不是十年前二老爷犯了错,奴婢也没胆量去诈吓老夫人,那时才敢确定镇南王乃先夫人血脉……。」
国公夫人冷着脸,笑的越发的冷,「到底是没胆量,还是胆大包天包藏祸心?三老爷不受国公爷喜欢,大老爷和二老爷还有承爵的希望,若是镇南王一回来,那就半点希望都没了,手里握着这样一个大把柄,你还能威胁镇南王府老夫人帮你做事,仇姨娘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响,要不是上午有人刺杀你,你匆匆忙离府,看来是在镇南王府受了挫折,不然怎么心甘情愿的认错?」
铿锵有力的声音仿佛是那来自地狱的血刹罗音,听的仇姨娘肝胆俱碎,脸色苍白,仿佛没了血色一般,连连求饶道,「国公爷,奴婢纵使向天借胆也不敢这样想,当年夫人悲痛迷失心智,奴婢说过,待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记名在她的膝下,算作夫人生的,当时您也答应了,只是夫人福薄,等不到大老爷出生就病逝了,镇南王府老夫人何等人物,今日就敢明目张胆的派人来杀奴婢,奴婢虽然命贱,却也爱惜……。」
国公夫人气的倒仰,这仇姨娘当真是死不悔改,不见棺材不落泪,竟然想把大老爷记名在原配夫人名下,牙关咬紧,冷笑道,「若你说的是真的,夫人有一双嫡出儿女,却被人偷龙转凤,伤心欲绝才病逝,你和老夫人也算是镇南王的杀母仇人,便是国公爷饶过你,你觉得镇南王会放过你?」
仇姨娘紧紧的抓着床榻,心里已经慌作一团,信国公没有说话,眸底闪过的是冰冷的杀意,国公夫人继续道,「镇南王和先皇后,一个是赫赫将军王,一个是温婉如水的皇后,谁府上能出这样两个人物。本来是信国公府的荣耀,就因为你和老夫人心怀鬼胎,致使血脉落入他人手中,非但没有在国公爷膝下尽孝道。反而数次将国公爷气倒在病榻之上,国公府就是败在你们两人手中!」
国公夫人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仇姨娘如遭雷劈,看着仇姨娘那样子,国公夫人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虽然她是嫡母,可惜是继室,在她进门时,她已经生下了庶长子,肚子里还怀着二老爷。公侯之家,最宝贝的儿子不外乎两个,嫡长子,庶长子!
老太太过世之前,她处处护着仇姨娘和大老爷。就是国公爷自己,在庶长子身上倾注的心血一点也不比嫡长子少,还妄想夺属于她儿子的爵位,昨儿夜里,她还辗转反侧了许久,十年前,二老爷出事。也是仇姨娘苦求她出府,去求了老夫人,最后皇上大赦天下,二老爷躲过一劫!
救命之恩,报一次也够了,她料准了仇姨娘会被人轰回来。没想到仇姨娘真进了镇南王府,还一脸喜色的回来,她真怕,要是有镇南王府护着,世子之位也许真的会落到二老爷身上。
没想到。越郡王会出来挡一脚,她今儿上午可是乐的合不拢嘴,国公爷一共才三个儿子,大老爷二老爷没了希望,迟早会落到三老爷身上,她也不用费心思去找人帮着说话,谁想到就出来刺杀一事,她正要问责仇姨娘呢,结果她二话不说就出了府。
回来时再没有昨天的嚣张气焰,反而带着一丝的颓败之气,更暴出这样的惊天消息,震的她手足无措,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可是细细一想,她又觉得此事对她来说没什么坏处,国公府的光景大不如前,因为国公爷和镇南王吵过两次,又被越郡王气过,皇上对国公府没有先皇在时那么看中了,三老爷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守成尚且困难,遑论重建昔日光景了,几个孙儿更没一个成器的,眼看就要没落下去了。
若是让镇南王认祖归宗,信国公府就成了镇南王府,想想在水一方,开张不过数日就挣了多少银钱,那都是国公府的,她是国公夫人……
哪怕只动用其中的一成,也顶的上信国公府了!
至于国公府的爵位,国公夫人宽袖下的手攒紧了下。
若想有所得,必会有所失。
靠着镇南王的权势,三老爷的仕途也能再升几级,没准儿还能做个二品大员,到时候,权势有了,钱财也有了,比守着个虚无的国公位置好。
再说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般想着,国公夫人便道,「既然镇南王是国公府的血脉,就该认祖归宗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