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些时日花儿练得勤,薄缥缈也没闲着,夜深人静时,她运气打坐,气灌全身,试着冲开淤塞的经脉,只是越急,成效越不见,每夜都累到疲惫不堪,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有一回差点走火入魔。
从此她不敢再这么躁进,能冲过每一段淤塞的经脉都是成效,不再要求自己一蹴可几,因为太不实际了,她现在这身子扛不住。
一个多月下来,没有人知道她已经不用坐轮椅也能走了,就算一时半刻走不快,她都觉得开心。
她不想一辈子靠别人,在轮椅上过日子,那不是她的作风。
她见花儿进步神速,便开始传授花儿内功心法,只是花儿记性不好,很简单的口诀到了她那里,她硬是花了十天才记住。
薄缥缈修正了一下对花儿的评语,花儿是偏才。
记不住内功心法,就无法领悟其中博大精深的道理、体会武术的微妙之处,内力无法增进,在练武的层次上就会落入下乘。
不过,她也知道每个人资质不同,众多武学里也是有以巧取胜的功夫,有的武学更是不需要技巧,就能战胜别人,它讲究的是劲力强猛,威力远比变化奇妙的剑招或是拳法更大。
于是薄缥缈不再教她那些个生涩拗口难记的内功心法,只教她劲力。
在院子的时间长了,薄缥缈注意到树枝上的橘子一天比一天金黄,颜色闪亮到让人觉得不摘下来吃会对不起它的感觉。
不过薄缥缈心里倒是好奇,对于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一概要进肚子的花儿而言,这棵橘子树就在她眼皮子下,她天天在树下来来去去,却从来不看一眼。
果然,花儿一听到薄缥缈想吃橘子,一张包子脸就拧成了包子上的十八个摺子。
「花儿不吃橘子,花儿想吃肉。」
从花儿的表情,薄缥缈大概猜得到橘子不受吃货欢迎的缘由,可是她就是要逗一逗花儿。「摘两颗我嚐嚐。」
既然小姐开口说要吃,花儿便猴儿似的上树,挑了两颗看起来颜色正好的,「难吃的话,小姐可不能怪花儿。」
怪什么,树又不是她种的,真是个傻丫头。
薄缥缈剥开,吃了一瓣,果然,酸倒了牙。
她那酸出眼泪、眯着一只眼的表情逗笑了花儿,「我就说嘛。」一副「你不听话,这会儿吃亏了吧」的神态。
橘子酸涩不好入口,看似没多大用途,可薄缥缈灵光一闪。
这半年多来,薄缥缈手上除了姑母薄三娘留下来的二十两银子,她们几乎没有任何收入。
昨日管家的张大娘来禀,吞吞吐吐说家里的银子不多了,用度花销能不能再节省缩减着些,否则……否则什么,她一脸为难,没说下去
薄缥缈不是原主,但张大娘的意思她懂,她知道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
银子这东西,原主是没什么概念的,薄缥缈虽然不像原主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但手里也不曾缺过钱。
她问张大娘手上还有多少银钱,她说剩下一块碎银和两文钱。
碎银大概二十文钱左右,再加上那两文钱,二十二文钱的家当,还真是穷得见底了。
二十两银子放在朱家角这样的乡下地方,有农地、菜地,养鸡养鸭,凡事自己来的人家,省吃俭用够用上一辈子了。
可这些银子到了原主的手上,连买一盒胭脂的钱都不够,她自然没看在眼里,之前怎么花钱的,薄缥缈不想知道,原主想不开寻死之后,寻医问药下来,二十两银子根本不够看,还是张大娘和她当家的,也就是顾门的王老汉拿出存了半辈子的棺材本垫上的。
张大娘这可亏大了,老本都倒贴上了,不知原主却已翘了辫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必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张大娘才硬着头皮将家里的窘境捅到薄缥缈面前,想让她拿个主意。
不管怎么说,薄缥缈是唯一能当家做主的人。
薄缥缈原来是想从原主的几身衣衫里挑几件好的去换银子,打开柜子一看才发现,里头就两套外出服是绸缎布料的,其他都是很普通的棉麻。
看得出来,原主的祖母是狠下心让她出来外头吃点苦头的,收去了她所有的绫罗绸缎,给的都是很平常的料子衣服。
薄缥缈把两套绸缎料子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另外从首饰盒里挑出两支看起来金含量多点的步摇给了张大娘,让她去换银子回来,留下一支好看却不中用的簪子和一个雕有麒麟踏云的玉佩。
这玉佩看着很像男人的饰品,怎么会在原主的首饰盒里?不过既然想不明白,就暂时不要去动它吧。
她告诉张大娘,这些先应急,后面的事她会设法解决。
步摇钗簪美归美,但没什么比解决温饱还要重要。
薄缥缈心里想,橘子不能入口,做成罐头总成了吧。
秋冬橘子不稀奇,但是到了夏天,可就稀罕了。
不过,只有一棵橘子树,把橘子全摘了,也做不了多少罐头,不如……
「咱们到山上瞧瞧吧。」
花儿听了直摇头。「去山上做什么,大娘说山上蚊虫野兽多,没有人带着,不能去的。」
「是谁念着说想吃肉的?咱们上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猎回来解解馋的?」自从来到这里,她也好几个月不食肉味了,不说花儿想吃,她也想了。
再说,她想上山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野生橘子树,要是有,是最好了。
抵不过肉的诱惑,花儿背着薄缥缈上了山,而薄缥缈的肩上背着背篓,背篓里放着篮子。
她们顺着村人走出来的路径一路往上走,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
这很正常,村子的人都是世居在这块土地上,山里有什么东西能摘能拔能猎,能成为家中的伙食的都知道,只要不是太往里走,不招惹到凶禽猛兽,能替家里添点进项的,谁家的媳妇汉子不往山上跑?
这样走了一小段山路,薄缥缈就不让花儿顺着人踩出来的路走了,她指着另个有着过膝杂草的方向,让她往那里走。
「小姐,为什么我们要走和别人不一样的方向?」花儿只问了句,抬步就往那儿走,也不怕芒草割人。
「都能走出一条路来,可见上山的人多,村子面山这一片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等着我们了,背山这一面,完全没有人走动的痕迹,也许能碰碰运气。」
这种基本的常识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以前出任务,她哪里都去过,有时为了等待时机,不管水边山崖,哪个旮旯角都得窝着,所以就算无法做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随机应变的技巧绝对不能少。
入秋带着凉意,草木凋蔽的景象在山上倒是感受不到,虫鸟还是叫得很欢,大树有的绿有的黄,野草野花生意依旧盎然,往前走没多久,就看到好几棵野橘子树,她让花儿摘下来嚐了,比她院子那棵橘子树还要酸,她做了记号,继续往前。
许是昨夜下了半宿雨的缘故,各处长满了菌子、山葡萄和野菜。
薄缥缈以为挖野菜只有春天才行,想不到秋天的野菜更加肥美鲜嫩,因长在树林里,日照少,野菜的颜色特别鲜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