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曲潋忍不住笑了下，「我没事，多谢祖母关心。祖母，这胎果然是个闺女……」她扁着嘴委屈地道：「祖母不会真的要抱到寒山雅居养吧？其实我可乖了，会将她养得乖乖的，让她以後孝顺您。」

淑宜大长公主有些好笑，摸了下她的脑袋，笑嗔道：「行了行了，才刚生完孩子，折腾什麽？只要你不瞎折腾，自然由着你养了。」本就是开玩笑的话，自然不会当真了。她也知道这孩子现在提起这话的意思，淑宜大长公主并不觉得这种小心机是坏的，便由着她了。

曲潋马上又欢喜地笑起来。

跟过来的季氏被女儿这一席话弄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直到听到淑宜大长公主的话，心才落下来，只觉得疲惫不已，这小女儿果然会折腾。

纪二夫人忙过来道喜，平宁郡主和镇国公夫人没有说什麽。

不过镇国公夫人确实是想说点什麽的，但被平宁郡主制住了。

曲沁看得分明，微微挑了下眉，若有所思。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看了孩子，知道曲潋刚生完孩子要歇息，也不好打扰她，便都跟着淑宜大长公主出去，季氏也叮嘱着女儿好生歇息，方一起出去。

曲沁将孩子交给厉嬷嬷抱着，摸了下妹妹苍白的脸，对她笑了下，「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生歇息。」

曲潋朝她应了一声。

很快房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站在床头的纪凛，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和躺在床上的她目光平视。

看到他的模样，曲潋心中忍不住发软，吃力地抬手摸了下他颊边一处青紫的痕迹，笑问道：「痛不痛？」

纪凛摇头，这点儿痛算不得什麽，再痛的事情他也经历过。

曲潋叹了口气，对他道：「我累了，想睡会儿。」

他看了她半晌，方道：「你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曲潋想劝他去歇息，但实在是累得不行，没有力气再劝，在他伸手过来挡住她的眼睛时，意识很快陷入黑暗中。

等她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

「阿潋，醒了？」

温和清越的男声响起，曲潋睁开沉重的眼皮，等视线聚焦时，才看到床前像暖阳般温和的男子。

「暄和……」她喃喃地开口。

纪凛让丫鬟打来水，亲自绞了帕子给她擦脸，然後小心地扶着她坐起来，又拿了个大迎枕垫在她身後，让她坐得舒服一些，最後为她整了整凌乱的头发。

对着这麽温柔的他，她心里忍不住暖暖的。

屋里的灯光很明亮，也让她看清楚他脸上的痕迹，比先前消了不少，看着没有那麽可怕了，确实像曲沁说的那样，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

「饿了吗？嬷嬷说你可以喝汤。」纪凛又道，叫丫鬟去将厨房一直煲着的汤端过来。

曲潋动了下，感觉到下身钝钝地疼着，忍不住抽了口气，他紧张地看着她，忙问她疼不疼。曲潋摇头，这点疼比起先前生孩子时那种痛到极点、只想死了的痛苦相比，简直是小意思。

等他端着汤要喂她时，曲潋摇头，自己拿了汤匙喝汤，边喝边道：「我现在一定很丑吧？你能不能当没看到我？我最丑的样子都给你瞧见了，感觉有点没脸见人。」她抱怨道。

纪凛用很温柔缠绵的目光看着她，笑道：「没事，现在我也很丑，咱们扯平了。」

曲潋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噗的一声笑起来。

等喝了汤後，曲潋兴致勃勃地道：「孩子呢，抱过来给我瞧瞧。」

「她刚喝了奶，奶娘抱下去睡了。」说罢，纪凛转身吩咐宫心，让她去叫奶娘将孩子抱过来。

很快奶娘就将孩子抱来了，曲潋让她将孩子放到身边，自己凑过去看了会儿，仍是看不出这细眉细眼的样子像谁，而且眼睛也没睁开，整体模样更不知道。

曲潋看了很久，又抬头看向纪凛。

他朝她很温柔地笑了下，笑得她忍不住沉默了。

她想起了生完孩子後自己临睡前的事情，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怎麽看都和平时差不多，难道是她多想了？

一时间想不明白後，便放到一旁，她伸手摸了下小家伙嫩嫩的脸蛋，见她突然嘴唇动着彷佛在吮吸着食物一样，低声道：「暄和哥哥，她挺可爱的，是吧？」

「……嗯。」

这可疑的停顿是什麽意思？曲潋眯着眼睛看他，眼里有着怀疑之色。

两人说了会儿话，纪凛便让人将孩子抱走，对有些不满的产妇道：「你刚生了孩子，景王说，你应该多歇息才对。」

今儿趁着她睡着时，纪凛将景王叫过来给她把脉，知道她的情况良好，方安下心来。不过历来妇人生孩子皆会元气大伤，她虽然看着没什麽，但也要多歇息补充体力方是。

曲潋确实还有些累，便也不说什麽，被他伺候着躺下歇息。

翌日一早，曲沁就过来了。

曲潋的情况比昨天好多了，她坐在床上，背靠着一个锦缎面的迎枕，正和姊姊说话。

曲沁将昨日丈夫和妹夫打起来一事，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不过曲潋是个会胡思乱想的，就算只是简单地提一些，也能猜出个大概情形。

曲潋知道动手的原因後，顿时不知道说什麽好，她心里其实挺感动的，不管是哪个人格，纪凛待她都是一样的，将她放在很重要的位置，让她也忍不住想回馈他的一腔真心。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就算面对残忍的第二人格时，她也能理直气壮地和他闹，他的心意，就是她的底气。

说完了这事情，又说到昨日季氏得了消息就赶过来探望的事情，虽说母亲来了也只能乾着急，但到底是自己的娘亲，知道她在，心里也踏实一些。

想到她娘，不免也想到新上任的姊夫。

曲潋看着她姊，低声问道：「姊姊，三朝回门时，娘……她没事吧？」想到小白花一样的母亲，曲潋觉得季氏一定也很受刺激。

「她看到景王时，就晕过去了。」曲沁有些无奈地说道：「醒来後，再见到景王，又一次晕了过去，晕好几回後，才接受了事实。」

曲潋默了下，突然觉得她们母女俩还真是相像，都被刺激得不轻。

虽然被刺激得早产，不过曲潋的身体恢复的情况不错，甚至比很多产妇的情况都要好。

在孩子洗三的那天早上，池太医也特地过来给她请脉。虽然信任景王的医术，但景王现在不是太医，且又是姊夫，倒不好叫他过来。

池太医诊断过後，便言除了有些体虚外，没有其他的问题。很多刚生完孩子的妇人身子都会虚一些，只要仔细休养些时日便会好的，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孩子洗三这日，前来镇国公府观礼的宾客很多。

虽然这胎生的是个闺女，但架不住镇国公府门第显赫，就算是女儿也十分矜贵，且又有淑宜大长公主吩咐大办，镇国公也觉得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女，便也同意了母亲的意思，让常总管下去安排。

曲潋正在坐月子，对外面的情况根本不知，不过有碧秋给她说说消息，也大概知道来了什麽人——淮安郡王府、景德侯府、曲家、平阳侯府等人都过来了，还有一些和镇国公府沾亲带故的，也借着名义过来。

至於宫里，太后和皇后也有赏赐，襄夷公主虽然没有亲自过来，不过也让人带了贺礼，显得十分重视。

季氏和曲沁趁着洗三礼尚未开始到暄风院探望曲潋，见她穿着春衫，坐在床上喝汤，孩子就放在她旁边，碧春等丫鬟站在旁边伺候着。

「你怎麽将孩子放到这儿来？」季氏忍不住说道：「你如今正在坐月子，可要注意身体，别为了其他事情分心。我告诉你，女人坐月子是头等大事，如果没有趁这时养好身体，以後年纪大了可会吃亏。你可别以为娘是在唬你，很多妇人便是因为没有做好月子，後来不仅子嗣困难，连身子也垮了，临老了还有各种病——」

季氏担心小女儿少不更事，喜欢胡来，忍不住唠叨起来。

如果是稳重的长女，她还不至於这麽操心……不对，长女现在也让她很操心，特别是大女婿，直到现在，只要想到他，季氏仍是有些晕晕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