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之劫》第十六章(3)
听着风吹芦苇的飒飒声,看着眼前日落山川的辉煌景象,油画般五彩缤纷的色彩点缀着山村的晚暮,仿佛一曲动人心弦的渔舟唱晚。
天籁古乐的鸣奏敲响了他心中的琴弦,使他思潮汹涌。人们坐看远山,遥指绿水,往往生出许多美妙的遐思,然而回首人生又是如此的平淡和琐碎。
看来诗歌中的女神其实是不存在的,世俗中的老板却是腑拾即是,潜意识中谁都想当老板,为了这个位置有时会争得头破血流,因为人人都想主宰别人。
连蓝枫这样近乎超脱的艺术大师也想成为老板。世界就是这样,成了贵族老板庄园主的托尔斯泰伯爵却想走进精神的庙宇和殿堂去当道德圣人。
成了伊拉克总统的萨达姆,却沉醉在自己虚构的小说世界中,最终失去了整个国家。
帝王中的诗人,诗人中的帝王,都会产生这种相互颠倒错位的想象。人是多么的矛盾,生在城里的人,权欲把心脏熏得麻醉了,铜臭把人的精神腐蚀得麻木了,幻想着有个世外桃源来寻找精神的寄托,在朽烂的现实中使灵魂升入天国。
生在城外的人,贫困把人的尊严折磨得卑微了,物质的匮乏使人的生存变得委琐,就寻思着冲进城里去发财升官,寻找功利的光环,在钱权的温床上发泄无止境的欲望。
人类的围城现象是多么普遍,我和蓝枫都未能免俗呢。人还是顺其自然而不必刻意为了干什么而干什么。
略脱形迹和坦荡超然也许是一种最健康的人生状态了。而殚思极虑费尽心机地追逐营造某种事业只能铸造出心灵的枷锁和精神的负担。
想到这些他又有点释然。他轻轻地拍拍蓝枫的肩膀说:“枫儿,起风了,我们该回去了。我会尽我的能力帮助你,我只是不希望你放弃艺术的追求,这方面,你是有天赋的,而经营并非你所长。”
“其实我们都在经营着什么,你在官场经营着权势,只是经营得没了边,才又来经营精神,希望在怀古的情结中,整顿疲惫的身心,一有机会,你肯定希望东山再起的。你说不是吗?人对生活、艺术、事业的追求都是需要某种激情的,就像这轻起的风,只有吹落倦怠的尘,才能出生命的光,穿透人生黑暗的云层,去迎接太阳。现今商品经济,文化也是需要经营的,只有苦心经营才能成功。”
“好了,为了你能更好地经营文化,我可以帮你将‘岚枫艺苑’的所有解说词译成英文,免得你们村黄毛丫头导游用‘三角猫’英语将中国文化翻走了样。我还可以为靠山村,对了,现在改名芙蓉村古村落的所有文化景点及你的‘近云山庄’设想制成网页上网替你招商引资经营文化。当然你的那些石雕艺术作品,全部可用数码相机拍成彩照上网经营,也比你守株待兔似的经营要强。我还可以为你设计画册,投资出版,使你在全国乃至国际上出名。”
“当然,我会给你支付劳务费的,你可先试着干干。如果你的等待是无望的,你可以考虑我的建议,来担任我们芙蓉村文化旅游开发公司总经理,年薪三十万,怎么样?你夫人也可以经营近云山庄的开发。”
“让我考虑考虑。”
“好,就这样。”他们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像是从神话里回到了现实中来。
然后,他们钻进了本田轿车,她踏着油门,启动了小车。他轻轻地吹着口哨,那是一曲《红河谷》,他们像是达成了一项文化经营的协议,心中都感到十分愉快。
他开始履行他和蓝枫在灵山湖畔达成的协议。他干得非常出色,一个月后,他拿到了
“岚枫艺苑”解说词翻译的第一笔稿酬五千元。在老宅中的小楼上,他开始专心致志地在电脑键盘上敲打着
“芙蓉村人文风光介绍”的网页。白天他似乎忘记了那个喧闹的省城,和省城里妻子和同事们。
省城里的同事似乎也忘记了他。他基本上是深居简出的,只是每天清晨在游客们还未光顾山村之前,在清新的空气中沿着村周围跑上一圈。
然后帮助妈妈喂喂猪,在水井中打打水,尽管村中已通了自来水,但是妈妈仍然习惯用井水。
那水清澈甘洌,冬暖夏凉,从未枯竭过。他坚持用井水洗脸。傍晚有时蓝枫来,他们结伴散散步,他耐心地听着蓝枫那些无止境的崭新想法,他不再提什么反对意见,打击这位理想主义者积极性。
她一会儿提出要搞房地产经营,利用银行贷款收购老街门面房,再将房子租出去还贷款;一会儿又提出要办杂志,推出芙蓉村文化;一会儿又要打出岚枫工作室招徒授艺。
总之,每天都有许多新的念头和想法。他们漫步于湖光山色中。他穿着白衬衫,蓝裤子,外罩夹克衫,俨然是山里村民的形象。
她还是白天素面朝天,变回山里妹子接待四方游客,下班后,又成了很摩登女郎和他一起漫步在╈坏耐硐贾小
他陪着她看层林尽染,抒发书生意气。她在那儿指点江山,那神态仿佛这芙蓉村就是她蓝家父女的,这使他想到了老板,如今这芙蓉村真在按蓝诗文父女的设想在改造着。
全村除了已开放的景点外,就像是一个大工地,到处都在建设。那边儿的尼姑庵要翻建,这边的小学校要重修,西边的义士冢要扩大,东边的小酒楼要改造成三星级宾馆。
他们就穿行于现代和古典结合的小街和楼屋之中,他感到一切都串了味儿了,不土不洋的,于是生出许多龙困浅水,虎落平原的感觉。
不过这感觉他在蓝枫面前从未流露过,他能够恰到好处地掩饰着自己的感情,将真诚的笑脸奉献给这位梦中的情人,他仿佛回到了过去伺候老板时,曾经有过的心态。
仔细品味女性呵护和仰慕带来的感情上的愉悦。既然是轻风吹拂的港湾,就是人生小舟暂时的停泊点,人生旅途的憩息处,他要享受风和日丽的景色。
女性的温柔和痴情也是某种阳光,照耀着他干枯的心灵。苦闷时期他也曾希望她和他的关系能够带有实质性的进展,比如来点疾风暴雨似的亲密接触,尽尽肤肌之欢之类。
他话说得很小心,完全是诚惶诚恐的。她回答得很委婉,态度却是庄重的。
于是他不再痴心妄想,他是务实的,他才不愿意和这个冷冰冰的美人去做感情上的游戏,当什么柴可夫斯基。
那么剩下了只有那点契约了,说俗了就是金钱的关系了,如此这般,他越发思念省城的生活了。
这时的省城始终沉默着,仿佛将他遗忘了。他曾打过电话给姐姐殷国泉,姐姐只是告诉他,姐很忙,蓝子君要调任集团公司当副总,可能是要接替他的位置,对他的处置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而姐可能接替蓝子君留下的位置,担任E市服饰公司总经理。姐劝他稍安勿躁,气得他当时就关上了手机。
在这种局势未明朗的情况下,他想到要继续利用蓝枫的热情为自己留条后路,实在不行就到蓝枫的公司来当总经理,于是他日复一日地陪蓝枫散步,听她那近乎梦呓般的远大理想和宏伟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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