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浪漫爱情都有一样恶俗的结局(…
111我已经渐渐地沉迷于网络上的聊天游戏,仿佛一次次可以重新来过的人生,只要那一个网上的自己让你厌倦,便可以马上把他消灭,再重新换一个名字换一种身份在天地间出现,这真是自由得让人流连的一个空间。天歌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网上跟一位饱受创伤的女士聊得火热。她把带来的煲了鸡的砂锅放在床头柜上就坐在了我的身边,一边看电脑屏幕一边说:行了,该吃饭了。我说:等会儿,我正在抚慰一个怨妇孤独的心灵呢。她说:我看啊,等你的腿好了,手和眼睛又该坏了。我笑笑:哪能啊?这些原装部件,只要没受到外力的重创是不会轻易坏掉的。她就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看到我毫无顾忌地在上面胡说八道,又问我:你觉得给人这么一份虚拟的情感很好玩是吧?我一边在上面打字一边回答: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说爱跟说屁一样容易"了。她接了一句:你们男人都这样吗?我的思维一下子被拉回来,把电脑放下,盯着她,她被我的眼神看毛了,不好意思地说:干吗这么看着我?又有什么坏点子了吧?我说:不是,我忽然很想了解你的过去,跟我说说你的第一次婚姻吧。她沉了脸:干吗要说这个?我说:我发现了自己的一个重大的弱点,就是对别人不够关注,刘露曾经几次要告诉我她来到沧海的原因,我都没有听,结果积攒成了一个谜。她说:听我的往事就为了填补你的这个遗憾吗?我说:不,我突然感觉,现在其实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但对于你的过去我仅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并不了解,我不想有新的遗憾。天歌就坐在我的床边,双手握着我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也不看我,开始第一次向我讲述她的往事。112天歌是辽宁人,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正式的大学,到了浙江的一所学校进修美术设计,就在每一个学期有两次长途颠簸的火车上,遇到了他。放寒假回家,她没有座位,就在火车的颠簸中那么艰难地站着。旁边座位上的男子默默地看了她很久,这种目光让她警惕,但他还是说话了。他说:小姐,你来坐一会儿吧。天歌说:不用,谢谢。他说:我看出来你很累。天歌说:我不累,谢谢。他说:我不是坏人。天歌说:谢谢,好人和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他说:你很有性格,我可以保证不和你说话,不给你食品,不——天歌坚定地打断他的话:不,谢谢。天歌没有想到,他站起来,强行把她按到他的座位上。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没有害怕也没有反抗,后来他说不忍心看一位美丽的女孩在他面前如此无助。那天,他并没有信守自己的承诺,而是和她谈了很多,让她看到了他热情外表下的幽默和博学,更加巧合的是,他居然是搞美术的。但是,他们都没有留下地址和姓名,天歌说害怕自己对他的好感,居然没有说声谢谢就匆匆下了车,也没有回头。第二年春天,大学校园里的一个黄昏,天歌和同宿舍的女孩在校园里散步。就在大操场的拐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分明就是火车上的那个男子。他带着疲惫的微笑看着他,眼角挂着一个男人的泪滴。她怔怔地望着他。他说了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天歌的眼泪就刷的流了下来,不顾一切地投入了这个不知姓名的男人的怀抱。他说:我记住了你的校徽。天歌说:你很聪明。他说:我在这个校园里转了三天。天歌说:你太傻了。他说:我相信缘分。天歌说:我相信真诚。天歌的爱情成为大学校园的一个浪漫经典而广为流传。他当时是沧海市艺术学校的美术老师,在去哈尔滨看冰雪节的路上遇到了天歌,因为共同的爱好,也因为天歌身上所拥有的东北女孩的美丽与个性打动了他。毕业之后,天歌不顾家人的反对,来到沧海,带着对浪漫爱情追求的渴望与满足嫁给了他。但是,他们的柔情蜜意并没有像他承诺和天歌规划的那样维持到天荒地老,虽然他一直都表现得善良真诚,但凭借女人的敏感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哪怕是点滴的变化。有一天晚上,他说要赶一部作品去了画室,天歌悄悄跟了去,看到了他和一位经常到他家里来与天歌非常亲热的女学生的整个过程,他对那个女生的表白以及在最激昂的时刻所呼喊的一切,与跟天歌做的说的如出一辙。天歌说这让她恶心。没有惊动他们,也没有哭闹,天歌没有理会他的忏悔和推卸责任,义无反顾地跟他离了婚。天歌跟我说:其实内心深处的那种绝望只有我自己能够体会。也许就是这种绝望促使我跑到了无亲无故没有任何渊源的海南,希望在一个全新的地方重生一样地开始新的生活。我问:他呢?现在在哪儿?她说:我回来有很大的向他示威的成分,但他早已经去了北京,当起了流浪艺术家,直到今天,我从来都不会提及任何与绘画有关的东西,你就明白他伤得我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