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故 土(1)
一个衣衫破烂的清秀老头,一个几乎**的儿童,那双美丽而明亮的黑眼睛,一直眺望海那边的一个方位,我的向导说阿拉伯语,他替我问他们为何执著地望什么。他们答道:“故土……”这个神奇的词具有何等力量。从加沙到拉法的公路,即通向埃及西奈的边境站,只不过五十来公里。这条公路沿着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人修的老铁路线,而自坎塔拉起则沿着苏伊士运河岸边,再穿越四百公里沙漠地带,至雅法与耶路撒冷的土耳其旧铁路线连接。加沙相继经历了奥斯曼帝国、英国人、埃及人和以色列人的占领。在阿拉法特接受建立民族实体的第一阶段,即加沙—杰里科冒险赌注之后,巴勒斯坦旗帜四百余年来首次自由地飘扬。目前,在华盛顿和开罗协议中,法定国家的提法仍显含糊。而这一巨大的任务,实话说,甚至在巴解组织内部,阿拉法特也显得形单影只。类似的情形是:1917年11月2日的《贝尔福宣言》则更是含混不堪,因为其中只隐约地提及建设犹太家园,却无法阻止后来建立以色列国。通往阿理什的沙漠公路,对于驱车行驶者来说,一段段生锈的铁轨,幽灵般跟随着伸向大海的棕榈林奔跑。这不禁激起人们的想象,再现本世纪初的名字与回忆。大概是在巴勒斯坦平原和耶路撒冷的岔道加沙,1918年巴勒斯坦开始了被四分五裂的命运。巴勒斯坦脱离战败的德国盟友——高门宫廷的怀抱,但却落入了英法殖民帝国的手中。如今,中东一带凡提到的那些名字,人名、地名、政党组织名等往往都是二十世纪初以来产生的。要了解历史在今天正作出的新划分,绝不能忽视这些名字的由来,如犹太复国主义的产生及首批犹太移民的安置、贝尔福宣言、奥斯曼帝国的垮台、阿拉伯民族主义的产生(即由麦加哈希姆王朝和侯赛尼等大家族为代表)、劳伦斯·达拉比上校、费萨尔、赛克斯—皮科协议等;这后两位英法外交官划定两大欧洲列强在中东势力瓜分线及巴勒斯坦的疆域。回首七十七年前,翻阅1918年8月10日《名流》报一期发表的特派记者于勒·尚塞尔撰写的长文。作为历史的真正教训,文中关于加沙和吉里科的段落值得重读,以便对欧洲一战时在尚无边界划定的中东的观念上有个简要的了解。整个地区归属于君士坦丁堡苏丹。现摘引几段如下:“担任巴勒斯坦战地记者并非易事。我们盟友英国人在那里干得何等漂亮,意欲继续悄悄地将此进行到底。他们只有向世界发布夺加沙、取雅法,最后拿下耶路撒冷后才会罢手的消息。君不知,摧城拔寨,意味着从土耳其人手中夺取六千多平方公里土地,而整个圣地从此摆脱了奥斯曼的奴役。”在以坎塔拉为起点,开往生力军前线的火车上过了一夜,尚塞尔发现了加沙。“加沙,作为重镇,数百年来一直是任何以侵略巴勒斯坦为目标的军队的壁垒。曾阻止亚历山大大帝战胜大流士之后向埃及进军。如今所见的城桓废墟,并非时间的推移,而是我们的炮弹所致。事实上,两天之中,停泊在海边的英国重炮舰不停地轰击敌营,法国轻巡洋舰《鲨鱼》号也参加了轰击行动。炮击之后,几天聚集在比尔谢巴的英军倾巢出动攻城,骑兵挥舞战刀杀向敌军。”攻克加沙城,主要归功于骑兵。这标志着土耳其在巴勒斯坦全线溃败。从此,英国节节获胜,直至解救圣城耶路撒冷。“到达应该停留的利达站,我要去法军营地……我们经过一个风景如画的阿拉伯小城拉姆勒,《圣经》中阿里马蒂旧址。我们绕修道院围墙转了一周。1799年波拿巴·拿破仑途经加沙曾在此借宿,我想他当年来到这里,没有火车,而是穿越沙漠,率领高顶皮帽的精锐之师到来。至于我国高级专员乔治·皮科,是一位坚忍不拔的代表,对我国在巴勒斯坦的权益和影响保持高度警惕……“耶路撒冷……据土耳其的统计表明,战前总人口为七万人,其中有穆斯林、犹太人、希腊或拉丁世俗基督教徒、科普特人、阿比西尼亚人、德鲁兹人和叙利亚人等。5月26日,我有幸出席布沙拉犹太移民为专程前来耶路撒冷参加仪式的英军司令阿伦比将军举行的欢迎仪式。这位英国将军途经时,犹太学校三千多儿童夹道欢迎;孩子们一边欢呼,一边向他的车子和随行人员乘的车子抛洒鲜花。在他的陪同者中,有人给我指明一位,即罗特希尔德男爵……”当时就已经有难民啦!他们来自约旦河谷和朱迪亚—萨马里亚,那一带英国和土耳其双方士兵仍在交战。尚塞尔描述道:“许多难民集中住在奥利维埃山上。我曾费劲地爬上俄罗斯塔楼顶层,死海和光秃秃的莫阿布山尽收眼底。我见台地上还有难民:一个衣衫破烂的清秀老头,一个几乎**的儿童,那双美丽而明亮的黑眼睛,一直眺望海那边的一个方位,我的向导说阿拉伯语,代我问他们为何执著地望什么。他们答道:‘故土……’“这个神奇的词具有何等力量。他们迫不得已背离的穷乡僻壤,饱经灾难的地方,海平线下四百米,人呼吸都困难。正是在这些荒凉的地区,英**队在作战。下次报道中,我将给读者讲述吉里科一带的英军前线战事。如盟军所称的,吉里科似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