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宗雨来睁开了眼，头痛欲裂。
他喘了好几口气，撑着直起身，脑袋就像是瓶装满水了的酒瓶，咕噜噜的冒着泡不说，还嗡嗡作响。
很快，他发现自己是裸-的。
宗雨来先是脑中空白，但他极快的收起这茫然无措的情绪，开始分析。
首先，他的记忆只停止在昨天邀请女神吃饭的餐桌上，当时因为紧张好像喝了不少酒，然后就断片了。
然后呢？
宗雨来仔细回想，但还是头脑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会是裸的？
宗雨来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该不会是喝大了太激动，在女神面前裸-奔了吧？
宗雨来感觉到内心绝望。
“醒了吗？”
一道女声自头顶上传来，那声调尾音有些低还有些嘶哑，宗雨来下意识的脊背一挺，抱紧了怀中的被子，强撑着表情，努力不露出过激的表情看过去。
一头褐色卷发的女人站在床头，手中端着一个茶杯，茶杯之中袅袅腾起白色的雾气，显然是热的。
“喝口水吧。”女人坐到了他的身边，“你昨晚喝了很多酒，现在应该很渴。”
是女神！她靠过来了！
宗雨来身体紧绷，他紧张的连头疼都感觉不到了。
他紧紧的攒紧了双拳，但却是面无表情的伸出手。
“给我。”
语气又冷又硬。
宗雨来被自己这个语气吓了一跳，连忙抬眼看向庄妍。
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他的语气不善，而是端起茶杯放到他的嘴边。
“小心烫。”
我的女神果然温柔又可爱。
宗雨来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这热腾腾的水气熏化了，他看到庄妍为了端稳茶杯，手指捏在杯壁上，指腹都被烫红了一圈。
他立马端起茶杯，就是大喝一口。
“等等！”庄妍叫了起来，“很烫！”
宗雨来面无表情的将茶杯放在床头柜上。
“我喜欢喝烫的。”
这么说着，他松开了拳头，放在自己身后，悄悄的捏紧了。
“好吧。”庄妍没有深究下去。
“我为什么……是裸的。”宗雨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内心暗自祈祷。
“那是因为你喝醉吐了，衣服都弄脏了，所以我给你换下来了。”
不是裸-奔！
宗雨来只感觉自己脑海中像是放起了烟花，‘砰砰砰’的炸开。
“我吐到你身上了吗？”宗雨来很快把握住了重点。
“这个……”女神说话变得有些吞吐。
“如果吐到你身上了，我马上就赔一件一样的衣服给你。”宗雨来无比严肃的看着她，“我要为我的无礼和你道歉。”
然后就能再约几次出来！
宗雨来如此在心中规划，他已经计划好下一次要带女神去哪个饭店，并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喝那么多酒。
当然，买一件一样的衣服还可以一起逛逛街。
“我吐到哪件衣服上了？”做好规划的宗雨来问道，他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件蓝色的吊带裙。
衣服很好看，女神穿什么都好看，就是那个胸口开得有点低，他不喜欢。
“这个……”庄妍的表情变得纠结起来，显然有些难以启齿。
宗雨来注意到女神身上的蓝色吊带裙，那上面并没有什么污垢。
难道他昨天吐女神脸上了？
宗雨来再度的感到了内心绝望。
“不，不用了。”像是犹豫了一阵，女神转过了头，“你还想吐吗？”
我的女神果然温柔又体贴。
宗雨来摇摇头，他决定要把话题继续延生下去，不能够就此冷场。
“我昨天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举动吧。”
女神沉默了。
这种诡异的沉默让宗雨来感到了万分不妙。
“你真的想知道？”
女神问道。
“想！”宗雨来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
女神看着他，缓缓的张开了嘴。
十分钟过后。
宗雨来觉得，这一辈子，大概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感觉到更加绝望的时刻了。
他仰起头，仰靠在床头，静静的凝视着天花板，随后捂住了头。
如果让他选，他情愿在女神面前裸-奔。
“雨来。”女神担忧的望了过来，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你真的非常可爱，童心未泯呢。”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宗雨来低垂下头。
不应该是他无比帅气的将女神带出那种乌烟瘴气的年会场景，解救女神于强颜欢笑的酒宴之中，然后带她在浪漫的西餐厅之中，享受美好的烛光晚餐吗？
为什么会跳起琪琪公主变身的动感舞蹈？
他捂住了双眼，感受到了无比的绝望。
“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
庄妍先把衣服送去了干洗店，等了两个小时把戏干净的衣服连同那个箱子还给了小白莲。
“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送去干洗店了，他们也没办法把上面的污渍完全清洗干净。”庄妍递上箱子，难得的对小白莲心生愧疚，“衣服我也找了几家情-趣用品店，确实没有同款，我赔你钱吧。”
小白莲没有回话，她打开箱子，将水手服拿了出来，仔细打量了一阵，大惊失色。
“你们玩得是什么重-口-味的play，衣服上面怎么有红还有黄的？”
庄妍噎了噎，只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你的身体还好吧？”小白莲揪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都拉着转了一圈，还要抬手掀她裙子。
“没干没干。”庄妍连忙按下裙子，“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干，这是吐的。”
小白莲抬起头，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吐？”
庄妍叹了口气，这两天她似乎叹气叹的格外多。
她犹豫了一阵，觉得以宗雨来那种表现来看，他像是并不喜欢那套衣服。
“我等下告诉你的事情不能和别人说。”庄妍嘱咐道，虽然小白莲平时不靠谱，但却从没见她传过谁的八卦，口风很紧。
小白莲皱紧了眉，缓缓的点了点头。
十分钟过后。
“你这个……”小白莲托住了下巴，表情有些茫然，随后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构思了一下措辞，“宗总，他的表现异于常人啊。”
小白莲想了很久，似乎都没有想出什么来，很快她拿出了手机，在上面飞快的打起字来。
“你在干什么？”
庄妍走了过去。
“总结案例。”小白莲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这个宗总和其他老板很不一样，也许能够扩充一下我的老板应激反应库。”
小白莲打了几排字，突然停了下来。
“对了。”小白莲砸了一下嘴，微微撅起，“真的什么都没做吗？这是酒-后-乱-性的好时机呢。”
“你在想什么呢？”庄妍忍不住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额头，“他喝得烂醉，别说酒-后-乱-性了，那玩意立都立不起来。”
小白莲静静的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庄妍猛的闭上了嘴。
“那是他吐的一塌糊涂我给他清理身体……”庄妍马上解释道，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你难道不知道吗？”
小白莲一怔，瞪大了眼。
“你看起来经验很丰富。”庄妍眯起眼，她有些怀疑，“但不知道这个，你真的有实践过吗？”
“这……这个……”小白莲一时结巴起来，她捏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抖，“我才刚毕业半年，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目标……”
她盯着庄妍，声音越来越小。
“这是第一个挑选出来的目标……所以……”
庄妍感到了窒息。
“所以你全都是……理论？”
小白莲肩膀一缩。
“也……也不算全是理论，我给你送箱子的时候也算实际过了。”
“……箱子？”庄妍一愣。
小白莲用脚尖拨了拨地面上的箱子，撅起嘴。
“就是这个。”
“你们那个房间外面有保镖，他们不让我进去。”小白莲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委屈，“他们还要开箱检查。”
“那是肯定的。”庄妍抚住额头，“毕竟会有些心术不正的人，拍摄老板裸-照加以威胁。”
“你拍了吗？”小白莲看了过来。
“怎么可能！”庄妍皱紧了眉，“我又不是那种人。”
“好吧。”小白莲看起来有些可惜。
“他们检查了我的箱子，让我说了里面东西的大致用途。”小白莲笑着摇了摇手指，“我告诉他们这是你的道具，你会让老板很满意的，他们就放我进去了。”
难怪那些保镖面对烂醉毫无防备的老板，看起来那么淡定，原来把她当作即兴娱乐节目了。
“而且我觉得你偷拍老板裸-照应该也不现实。”庄妍看着她，“那几个保镖守在外面一夜，我一出来就检查了我的手机。”
“看来你真的是理论。”庄妍又叹了口气。
“那你觉得老板还会找你吗？”小白莲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很难。”庄妍想起他最后让她离开时的表情，“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跳那种舞，真的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
“好吧。”小白莲叹了口气，她将手机甩到一边，“机会没有了。”
两人聊到这里，庄妍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短信的语气却让她一眼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宗雨来。
【我为我昨天的失礼给你道歉，作为赔罪，我能请你吃顿饭吗？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