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牌局
如果这里是阴界就好了。
看着堵在路中间的那群人,还扶着一个人的浅川和月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按照阴界的那群妖怪们直来直去的规则,她现在只要动手将那群哆哩叭嗦的家伙们全部打倒,然后直接带着人走就可以了。
妖怪们信奉强者为尊,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所以她在阴界这样做的话,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半点后遗症也无。
然而,在人类这个规则重重的现世,虽然直接这样做也可以,但是多少还是要顾虑一下会不会有后续问题。
本质上十分怕麻烦的少女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所以你想怎么样?”
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黑衣男人掐灭了手中的烟开口,“两千五百万,我就放你们走。”
两千万是清水美代的父亲欠下的赌债,五百万算是打翻了房间里的东西和人的善后费用。黑衣男人的算盘打得很好,他也看得出来,前来救人的这个大小姐是绝对拿得出来这笔钱的。
确实是拿的出来啦,但是想想事后要告诉白石助理这笔钱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觉得很头疼啊。
啧,果然怎么想都好麻烦啊,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啊,全部抹掉行不行啊?苦主都找不到就不会有后续问题了吧。
所谓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不知不觉地,银发少女的思路向某条邪道上越偏越远。
而她对面的男人们丝毫不知道这位看似无害的美少女心里在计划着些什么可怕的东西,依然以一种看着待宰羔羊的目光狞笑着打量过来看过来。
好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吧。
浅川和月扶着清水美代的左手放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几个常人无法察觉的银色符文就要在空气中成形。然而,在划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她的手指突然微微一顿,任由还未成形的符文在空气中消散了。
“您考虑好了吗?”黑衣男人抽了一口烟,懒散地看过来,用词却非常客气的样子。
银发少女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仰起了头,目光精准地找到了墙角处的那个摄像头。她怀里的少女依然半昏迷着,但是不知道是否察觉到了此时紧张的状态,开始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伸手拍了拍清水美代的头将她安抚下去,浅川和月抬头看了那个摄像头几秒,突然在心里改变了注意。她回过头看向走廊尽头的人,淡定地询问道,“你们这里有赌场?”
黑衣男人略微讶然地挑了挑眉,他有些猜到面前的少女的意图,但是他依然有点不太确定。
不太确定她是否真的会这么蠢。
“的确有。”
“那我们来赌一把好了。”和月神色淡淡地看着他,“赌注什么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呵……”
天真。
黑衣男人一声轻笑,他用一种看着天真无知的少儿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但是,他却并没有要提醒她的意思,反而挥了挥手,他身后的打手们让开了一条通道。黑衣男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来吧。”
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赌场。骰子滚动的声音,扑克牌洗牌的声音,男人的高呼,女人的娇笑,金黄色的金钱滚动的气息几乎弥漫了整个场所。只要看到这样的画面,无师自通地就能够理解“纸醉金迷”这个成语的含义了吧。
和月的目光在赌场中扫过,那群在赌桌旁紧盯着场中的牌面面红耳赤的赌客中,居然还有几个在晚间新闻中出现过的政府官员的面孔。真是让人不由得为政府的官员体系感到担忧。
银发少女淡淡地收回目光,黑衣男人夹着烟在她旁边微笑道,“想赌什么?”
“哪个最快?”
黑衣男人目光闪了闪正要开口,就听到身边的少女又改口道,“算了,就那个吧。”
黑衣男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场地正中央,一桌人赌得热火朝天,围观者聚在一起,喧闹声沸沸扬扬。
□□。
“麻烦在我旁边放一张椅子,谢谢。”
拒绝了服务人员将依然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清水美代扶到一边的动作,和月直视着她的眼睛,神色平淡地开口道。
那位穿着领班服饰的女性微微楞了一下,不自觉地照做了。
“在下石黑一郞,小小姐怎么称呼”
在她的对面,黑衣男人将手里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按灭,微笑着开了口。
直到现在,他面前的这位银发少女依然没有露出半点怯色,不得不说,这让石黑一郞起了些许兴趣。
“随便。”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想跟他多做接触,漫不经心地丢出几个字之后,银发少女微微昂了昂首,示意荷官赶紧发牌。
一身制服笔挺的荷官看了石黑一眼,对方朝他摆了摆手。于是,赌局开始。
洗牌、切牌,52张扑克牌在荷官手中玩出了花。
两张底牌派到面前的时候,石黑一郞掀起牌角看了一眼,
梅花九、梅花三。
算不上好算不上坏。
然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对手,却发现对面的少女一手支着下颚,似乎在走神。她看都没有看面前的两张底牌一眼。
石黑一郎的眼睛眯了眯,然后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了五百万的筹码入场。
最开始下盲注时,和月扔出去的筹码比他大,在石黑一郎选择了跟注之后,银发少女似乎终于回过神,瞥了他一眼,“跟。”
牌局继续。
后面几轮发牌中,无论石黑一郎压下了多少筹码,浅川和月都选择了跟注,似乎完全都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最后一轮发牌结束时,两千五百万的筹码全都已经扔下了场。
石黑一郎阴晴不定地看着场中的牌面。
于他而言,他手中有三张九点,这是已经确定了的。而对方露在外面的牌却颇为混乱,一切的关键都落在了银发少女看都没有看的那两张扑克上。
“开牌。”
在场围观的众人目光全都放到了那两张安静覆盖在牌桌上,背面朝上的扑克上。没人知道这两张底牌是什么,包括坐在赌桌上的少女。
此时此刻,就连发牌的荷官都有点紧张。在赌场待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面对上千万的赌注,态度却这么轻率的人。
在众人或紧张或看好戏的目光中,可能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不紧张的浅川少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一手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住边缘,轻轻巧巧地将那两张底牌揭开了。
两张红桃。
再加上桌上已经明牌的三张红桃九、七、K。
同花,比石黑一郎手中的三条九要大。
“嘶……”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石黑一郎猛地抬起头。
在他狼一般凶狠的目光中,银发少女一手撑着脸颊懒洋洋地看过来。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她突然轻轻地笑了。
“要再来一局吗?”
石黑一郎觉得他似乎陷入了一个骗局。
第一局,银发少女手中的同花赢了他的三条九。
第二局,他手底下也开出了同花,而对方轻巧地扔出了四张K。
第三局……
死死盯着手中的同花顺,黑衣男人额头上已经流下了冷汗。这个时候赌场的房间里一片寂静无声,桌上的赌金已经上了亿。在看到自家老大手中的牌时,他身后的手下一声惊呼,但很快又自己捂住了嘴巴。
他本来想说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牌面都开出来了,老大赢定了。
然而,他不敢说出口,因为太邪门了。
从头到尾,坐在对手位置的银发少女压根没有看一眼底牌,道后来她甚至连牌都不碰了。看牌,开牌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来,她只做一件事。开口下注,然后赢钱。
要不是荷官和帮对手开牌的小弟都是老大的心腹,过命的交情,他几乎以为这几个人是串通一伙的了。
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开,开牌。”
在众人的瞩目中,荷官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一双微微颤抖的手拿起了桌上从头到尾没有人碰过的两张底牌。
红桃ACE,红桃K,再加上桌面上的红桃Q,红桃J,红桃10。
大同花顺。
石黑一郎眼前一黑,整个人几乎要栽倒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
同花顺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神仙牌居然也能输!
黑衣男人面色赤红地紧盯着赌桌,他的西装外套早已被甩到了一边,袖口挽起,领口的扣子扯开。整个人早已不见一开始时的气定神闲,反而跟外面输红了眼的赌客们一模一样。
“老大……”
沉默的气氛在房间中蔓延,一些小弟的手已经慢慢摸上了武器。赌桌上输出去的资金已经达到了两亿了,这种程度的损失,赌场是怎么样都不可能认的。
察觉到身后的人缓缓围过来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浅川和月顺了顺靠在自己肩旁的黑发少女的长发,内心百无聊赖。
啊,还是要打吗,好烦啊这群人。话说楼上那些家伙为什么还不动手啊。
“等等。”
正待动手的人群突然被叫住。
“老大?”
在手下小弟疑惑茫然的目光中,石黑一郎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深深地凝视着牌桌对面,直到此刻依然淡定如初,甚至精致的面孔上已经带出了几分不耐烦的少女。
普通人面对这种情况会这么镇定吗?
普通人能够在赌桌上赢了这么大一笔钱却完全不上心一样吗?
甚至,普通人能够在完全不看牌面的情况下,赢下他石黑一郎两亿多的资金吗?
黑衣男人略微低了头,郑重其事地开口问道。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问阁下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嗯?”银发少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说了你也不知道吧。”
石黑一郎心底猛地一颤,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他的态度似乎更恭敬了。摆手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小弟下去,黑衣男人深深埋下了头。
“请原谅我等的冒昧。”
最后,浅川和月是被人礼送出来的,带着她赢下来的大笔钱。
总觉得她那几句话似乎让对方脑补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和月扶着清水美代站在路边,面前的道路上车流如织。
在拒绝了赌场方面派人送自己回去的提议之后,银发少女在路边思考着是叫人来接还是打个车回去。浅川和月纠结了不到两秒,白石助理的夺命连环call迅速抵达了现场。
“大小姐,您刚刚邮件里面说的圣边琉璃就是杀人鬼HOLLYWOOD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稍微不注意剧组里面就冒了个杀人鬼出来了啊!
“就是这么回事啊。”和月一手扶着清水美代,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语气甚为平静。
“你确定吗?这件事除了你还有几个人知道?剧组那边有没有出事?还有……”
“白石助理。”和月打断了白石紧张情绪爆发下的一连串问题,她随手往上扶了一下腰让身边的人往自己这边靠了靠,“比起这个,你能先派一辆车来接我一下吗?我现在正在横滨。”
“……什么?!”
十分钟前,赌场三楼的监控中心。
“真是敏锐的感知能力呢,一开始就察觉了吧。”
一个稚嫩的孩童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reborn,你还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啊……”坐在他旁边的年轻首领日常头疼。
“呵,难道你想现在就动手?我倒是不介意,反正她应该也有自保的能力。”坐在监视器前的黑发小少年头也不回地刺了一句,在他所坐着的转椅脚底下,几个生死不知的男人躺倒在地上,显然是这间监视中心原先的工作人员。
“不,还是等浅川桑她们离开再说吧……”泽田纲吉收起联络用的通讯工具走上前,监视器里,银发少女身旁的工作人员正战战兢兢地揭开了桌上最后的那两张底牌。
“大同花顺?”继承式之后被reborn培训过相关课程的棕发少年有些诧异地低呼,“好厉害!浅川桑是怎么做到的?”不同于其他人的对银发少女是否出千了的猜测,泽田纲吉的超直感告诉他,浅川和月一路赢到现在真的是完全凭借的运气。
“谁知道呢?”reborn伸手按了按帽檐,目光在牌桌旁的银发少女身上定了几秒。
“蠢纲,她们要走了。”
泽田纲吉握着通讯器的手略微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他的目光缓缓沉静下来,“通知下面的人准备动手吧,这件事情拖得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