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
夏浅枝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又抬头看看天,确认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他内伤还没好,这荒郊野岭的,大半夜,把她一个人丢在山洞里,去散步。呵呵,呵呵呵……大夏前镇国长公主殿下坐直身子,恶狠狠咬了一口兔子肉,决定秋后算账不迟。
红衣一路跑到寒潭边上,往脸上扑了些冰凉的潭水才觉得清醒了些。
真是奇怪,没得到她的时候,总是幻想她的滋味。得到她之后,怎么还是总想,比没得到的时候还想。莫非她身上有诱人上瘾的毒药,尝过一次,就再也离不开了么。干巴巴坐了半宿也没想出个所以来,好歹是把满心绮念压了下去。
红衣回到山洞的时候夏浅枝已经睡着了,跳动的火光映在她脸上,给秀美的小脸儿渡上一层橘色的光。她肤色极白,平日里总像个没有人气儿的瓷做的娃娃,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她活过来了,被人间的烟火沾染变得鲜活。他蹑手蹑脚走到她身边坐下,着魔一般摸了摸她的脸。
她属于他了。
夏浅枝被他的动作惊扰,倦懒的睁开眼,咕哝道:“你回来了。”
红衣心中猛然一动,脸上的神色不自觉变得温柔。他在她身边侧着躺下,将她纤瘦的身子揽进怀里,紧紧抱住:“恩,我回来了。”
夏浅枝睡懵了,恍然觉得这两句简单的问候,自己已等了一生一世之久,鼻尖酸楚,心头钝痛,循着本能往他怀里钻,声音里挂了哭腔:“你怎么才回来啊。”
半个时辰而已,很久吗?红衣听得出她的委屈酸涩,心里软绵绵怜爱得不知如何是好,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哄道:“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让你自己等着了。”
夏浅枝得了自己想要的承诺,脑袋一歪又要睡过去,半梦半醒的,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又说:“你也不要等,我们在一起,以后都不要分开呢……”
红衣看她困得睁不开眼,口齿也不清楚了,只想赶快哄她睡,遂答应道:“好,永远都不分开了。”
夏浅枝终于满意,失去最后一点清明,双臂环过他的腰身抱住,酣甜睡去。
梦里,春华秋实,寒来暑往,从侯门深宫走到高山大川,他们一直在一起,再也没有那双哀痛的眼睛。
红衣与夏浅枝休息了几天,每日吃些山果野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清苦了一些,倒也别有乐趣。
等到夏浅枝身上的酸痛感缓解之后,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去寻找出路。
红衣的内息仍然混乱,无法带着夏浅枝攀上陡峭的山崖,悬崖下三面都是峭壁,只有另一面稍显平缓,也是荆棘丛生。红衣走在前面,拨开树枝,踩出一条窄窄的小径,夏浅枝跟在他身后,紧张的盯着脚下的路,生怕从哪儿窜出来什么虫子老鼠。
红衣觉得既好笑又很可爱,从前他觉得她好,对她的喜欢更多的是一种憧憬,因为遥不可及,所以格外渴望,也格外小心,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就打破了镜中花,水中月。
她很胆小,怕虫子,怕黑,山里有一点声音她就哆嗦着往他后背上贴。
她还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喜欢,山野间没有厨具,他认识的野菜也不够多,翻来覆去都是那几种,每次吃饭她都苦着一张小脸儿要他哄。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不染尘埃的仙子,厚重宫墙隔绝了风吹雨打,也一并隔绝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但她从没抱怨过辛苦,也没有怪他让她受累,让她冒险。
真正摘下这朵名花之后,不需要再去争抢,他对她自然转变了态度。不必提心吊胆,也不是刻意讨好,心里真正的爱意压过那些虚幻的影子,他想对她好,所以才对她好,而不是因为担心她会离开。
原来确定了她不会再离开他之后,他也想一直对她好的。
红衣颇觉这滋味新鲜,停下脚步,微微弯起膝盖:“上来,我背你。”
夏浅枝摇头:“没关系,你内伤还没好,要积攒体力。”
红衣犹不放心,她笑了笑,主动牵住他的手。他长得比她高了,手掌也比她大,修长分明的骨节之间积蓄着力量。他包住她的手,两个人继续一前一后,慢慢的走。
走了十几里之后,听到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红衣不再问她的意见,直接背起她。夏浅枝还要说些什么,他捏捏她发颤的小腿,她把刚刚张开的嘴巴闭上了,轻轻“哼”了一声。
“我背你,你还发脾气?”红衣逗她,作势要把她放下去,“快亲我一下,贿赂我,不然把你摔下去。”
夏浅枝笑眯眯的捏他的耳朵,恃宠而骄:“不亲,你摔吧。”
红衣拿她没办法,被背上乱蹭的娇躯磨得没了脾气,也不能真摔了她,托着她膝盖的手掌紧了紧,小声念叨:“你就得意吧,看我下回怎么收拾你。”
夏浅枝没听懂,以为自己占得上风,得意了好一会儿。
又走了一会儿,她觉得累了,趴在他背上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磕在他肩头。
红衣把她的身子往上托了托,确认这姿势很安全不会摔了她,便道:“你睡吧,我脚程快,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夏浅枝不肯,口齿不清的说道:“不行,我要陪你的。山里有野兽,还有虫子,你受伤了对付不了它们,我要帮你看着。”
“野兽虫子我受伤了也能对付,别吓到你就行。这些都不用你操心,快睡觉。”红衣失笑,心里却甜滋滋的,一个劲儿的催她休息。
虽然他在尽力迁就她,给她找最嫩的野菜,给她用树叶树枝做杯子做小碗做筷子,睡觉的时候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受风,她还是过得很辛苦。他知道,她只是忍着不说。可她身上本来就没几两肉,再瘦下去,就格外让人担心。
夏浅枝撇撇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好说歹说总算把这小祖宗哄睡之后,他试着提了口气运起轻功,真气凝滞的感觉还是很明显,运不起气。看来这内伤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红衣看着山中不知何时弥漫的雾气,眉头越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