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五千种爱,三千种恨
蔓珠仍旧是敏感的,全身长满触须。我对她一味的温柔,并不是就意味着我对她好。温柔只是我的头发,代表我的一贯风格。但我的内心是很复杂的,我有五千种爱,三千种恨。每时每刻,它们都在配比,发生各种各样的剧烈的化学反应。即使在我的内心像地震一样,但我的脸上仍旧可以保持那种雄性的蒙娜丽莎的微笑。据说这种反映的对照如果发生在敌人身上,那么在词典里可以精确地找到这个词——虚伪。我以前背着她写诗,因为我的诗大多是为香雪而写。蔓珠每天在我身边,她太实了,入不了诗这么虚幻的东西。所以我没为她写过一首诗。有一次,她竟然在我的听课笔记本上找到了一首新写的情诗。“写给谁的?”她敏感地问我。“是我摘抄的。”我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修改的痕迹?”“哦,我在研究换一些词是不是感觉更好一些。”她半信半疑地放过了。我们一起去书城买书,她在音像处等了我很久,等到我来时。看到我推了满满一车书,其中有几本一公斤以上的大辞典。她很吃惊地望着我,我笑了笑。只是笑了笑,灰茫茫的。“新锋,我觉得你有很多事隐瞒我,比如书或者深度,甚至你的过去或者未来,我一无所知,像个白痴。”“当海有天你知道它的深度,它就不叫海了。对于有内涵的东西,我们绝对不能张扬。”我故作傲慢地说。回到家里,她伏在我的怀里,娇嗔着:“我们相爱这么久,你从来没说过我爱你。”我有点惊愕,转而沉静地说:“你不会是发骚了吧?!”“你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不说这事!”“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请离开我,静静的,不要告诉我,让我很简约地就能把你忘记——”她突然转过去流泪。我想她一定是感受到了一些什么,我去拉她的手,好了,你明白就行了,干吗一定要说出来?“你看人家谁谈恋爱有不说出来的?”“好吧,我说出来吧!怕了你!”“你要发誓爱我一辈子!”“我发誓——如果不是这个人,我就一辈子不结婚!”“哪个人呀?你要说出来呀!”“你知道就行了。”“可是我不知道呀!”“不知道就算了,做人还是含蓄点好!”我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真地有点生气了。对于我的信仰,我绝对不能去亵渎它的,即使对于蔓珠,我也从没说过我爱她。我觉得喜欢和爱是两个概念,爱是惟一的,所以才能至高无上。既然我不想伤害于她,她又怎么能苦苦相逼呢?她不语,闷闷不乐地打开琴箱,她那个悲伤的匣子。我说你别拉了,你这个耳朵的杀手,你每次练琴,想过我的心的折磨吗?我从来都不认为是欣赏。我们像这样的吵架已经不知有多少次了。现在,我对一切都已经失去耐心了,我甚至想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