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去之前(11)

在离去之前(11)

打完电话,心里落实些。晚上要与若愚商量自己的前途,没时间改学生作业,不如先做了,正要摊开他们的作文,电话骤响,竟是校长,十分意外,吱声不得。“真,怎么啦?”“哦,你不总是星期四才给我电话的吗?”自上次见面之后,她亦已放弃自我挣扎。柯玛不肯放她,她也舍不得,也没办法不见他。两人都明知是一桩没有前途的婚外情,只好接受,在接受期间,尽量放开自律的及社会的枷锁,尽量享受对方的,并给予自己的情与欲。在不伤害双方配偶的约束下,尽量设法在一起。这是柯玛上次建议而如真同意的。那次之后,两人没通过电话,因为如真完全投入在中国周末的筹备中。自中国旅行回来之后,惟一的一个多星期,柯玛没有完全占有她的心及脑。“上星期四没找到你,把我急死,更想你想得几乎不能处理校务;后来杰克来开周会,才知你忙得不可开交。”他放低了声音说:“真,能同我一起吃晚饭吗?”“绝对不行,我事先没有安排。”“真,我求你,答应我吧?今晚本有一个饭局,但州政府的财务主任来不了,因奥本尼大雪,我已同家里说好不回去吃饭的,机会多好呵。我知道北行二十多公里的第二号出口有个希腊餐馆,小小的,极有情调,四十五分钟以后在那边见面,可以吗?真?请不要再一次的让我一个人空等,好吗?”其实如真已经习惯听他这种半命令半要求的口吻了。但每次他将声音放低放轻,都会勾起那一次,在上海,只剩下他们两人在电梯时,他对她说:“明天我们即要分手了,我现在要告诉你,我是多么高兴你在这个团里,而且把我照顾得这么好,而且我们成了好朋友”的回忆。不但是他的神情,更是他低沉的、磁性的、性感的嗓音,一下子使她觉得混身酥软,而不得不把背倚靠在电梯的壁上,并且垂下头,回避他淡褐色瞳仁里射来的炙人的强光。现在他用的就是那种声音,而它又使她混身微颤起来,她抓紧话机说:“等十分钟,让我看看是否能安排。”“好,十分钟后我再打来。”她立即打电话给若愚,没人接,她一看手表,快五点了,也许他真的提早回去了。她忙打电话回家,志绥说,爸不在。她立即叫志纯听电话:“乖,妈学校有事,一时赶不回家做饭,爸回来时要他带你们去麦当劳吃!”“妈,外面在下雪呢,你还是早点回来吧,电视说今晚要下到一尺多呢!”“我知道。你怎么没做功课而看电视?”“啊呀,妈,你总是这样,我们功课都做好了!那你几时回来呵?”“也许晚饭之后吧,两个人好好的,不要吵架。跟爸说一声我很抱歉,听见了吗?”“好吧。你要小心开车哦!”餐室的确小巧而精致,小间里只有七八张桌子,四墙挂的都是希腊小岛的照片。全室无灯,除了每张照片上端特制的仅是照射在照片上的细长日光灯以及每张桌上的浑圆红烛光。他们的两人座在角落,柯玛助如真坐下时即俯身吻她,且久久不放。如真怕人看见但又做声不得,只好用力推他胸膛,他才放了她,说:“唉,真,你知道我看见你有多高兴!所以忍不住,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受窘了,喜欢这地方吗?”“喜欢。”如真说。但她不是十分喜欢希腊食物,橄榄油用得太多,味重肉厚,不像法国餐细致柔蜜,也比不上意大利餐的醇美。但柯玛吃得津津有味,她看他吃,听他讲,又禁不住想起她在南京时同他一起吃宵夜的事。那时,她已感到他的魅力,可是陷得这么深,爱得可以不顾一切后果出来与他相会,却是她当时怎么也预料不到的。“真,”他轻触一下她的左手,“吃得这么少,你在想什么?”“我们这样下去,如何是了呢?”她放下叉子,端起柯玛为她叫的红酒,抿了一口。她不善饮,但同柯玛吃饭时,他总鼓励她喝一杯,绝对可以松散你的神经,他说。而的确如此,她自觉解放了不少。“我不是说过了吗,一切交给我,我会妥善处理的。但是在目前,我们如偶然一起吃顿饭,几小时在一起,对我们来讲,你我已是幸运儿了,不是吗?”“当然是。不过,很可能下学期我不教书了,就没有藉口出来与你相会。”柯玛放下刀叉,把手覆盖着她的手,问:“什么意思?”如真当时也无法分析她是否存心要告诉他这个坏消息,还是无心的顺口而出。但出口之后,她有些后悔,他们之间的情愫,是应该撇开学校里的人事关系的。不过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她是无法不实讲的。于是简扼地把取消中国周末的后果说了一遍。他很专心地听,听完又专心地喝他的酒,喝完了他叫仆欧过来,问如真要咖啡还是无因咖啡,如真急着想回家,只说不要,他则叫了小杯浓咖啡,等咖啡时他才说:“杰克告诉了我这件事,他对英大为不满,说她违抗他,故意超出原定经费。在中国旅行时,我就觉得他太依顺了她,但这是他院里的事,我不会过问的。”咖啡来了,他也不加糖,端起小杯就喝。如真看了,却觉嘴里发苦,皱起了眉,他看见了,问:“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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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华人知识圈的“士林百态图”:在离去与道别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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